劉文泰都搖頭了,其餘的太醫們自然更無話可說,消沉絕望的氣息瞬間瀰漫著整個偏殿,過了一會兒,殿內竟傳出低抑的輕泣聲,顯然是某個膽小的太醫為自己的性命未卜而哀慟,皇帝沒治好,活著的老太后和外廷諸臣可不是省油的燈,太醫們的生死全在他們的一念之中。
唐子禾默然不語,神情淡然地看著殿內眾生相,滿殿之中只有她最淡定,甚至有心情端起香茗,不慌不忙地品著上好的宮廷貢茶,透過茶水氤氳繚繞的霧氣,唐子禾絕美的面龐亦變得愈發神秘不可捉摸。
一直不言不動的谷大用木然扭頭看著正殿內躺著朱厚照,忽然渾身一激靈,嚎喪似的大哭起來。
“陛下啊!老奴對不起你啊!老奴不該留陛下一人在亭子裡啊……老奴萬死亦難贖其罪,陛下您慢些走,老奴很快下來陪您,繼續侍侯您……”
哭嚎聲很快傳染了正殿內侍立的太監和宮女們,聽到谷大用的哭嚎,眾人已知道了結果,紛紛跪下或真或假地大哭起來。
張永兩眼圓睜,嘴唇不由控制地抖索著,神情既惶急又絕望,滿殿哭嚎的聲音令他愈發崩潰了。
“都給雜家閉嘴!閉嘴閉嘴!”張永嘶聲大叫,血紅的眼睛像困獸般惡狠狠地瞪著眾人。
殿內頓時一靜。
“陛下……不能死!絕不能死!”張永像個瘋子似的喘著粗氣左顧右盼,茫無目的地尋找著最後一絲希望。
當了十年的司禮監掌印,他比誰都清楚權力的妙處,更比誰都清楚一旦失勢的下場,朱厚照死了,新君登基,連新官上任都難免要燒三把火,更何況新君?若欲豎立帝王威信,放眼朝堂內外,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大小長短正合適,絕對是第一個挨刀的倒黴鬼。
所以,朱厚照不能死!他若死了,張永也活不了。
血紅而瘋狂的眸子在殿內來回巡梭,眾人的目光與他相碰,紛紛驚恐地垂下頭。
除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唐子禾仍舊淡定地品著茶水,身邊的一切彷彿與她毫不相干,哪怕張永那雙駭人而瘋狂的目光盯住她,她仍然那麼的清冷孤高,不屑一顧。
終於,張永的眸子定在她身上。
滿殿惶恐的人群裡,唐子禾表現得太顯眼了,像一株臘梅,在萬花凋零的冰天雪地裡獨自傲然綻放,潔白無塵,光芒四射。
森然可怖的目光停留在唐子禾身上,目光漸漸變得和緩如風,吹面不寒。
再怎麼失去理智,張永也沒忘記這個女人的來頭,她是秦公爺的女人,眼下情勢危急,或許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秦公爺,或者……秦公爺的女人。
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張永非常客氣地朝唐子禾拱手:“唐姑娘一直未發一語,不知姑娘有何高見?”
唐子禾眉目不抬,美眸仍盯著手中的茶盞兒,淡淡地道:“我的看法和諸位太醫一樣,陛下很難撐過今晚。”
張永的心再次跌入谷底。
劉文泰和眾太醫,包括龍二指在內,紛紛對唐子禾的診斷表示贊同,朱厚照的病症委實危急,氣息如此微弱,確實很難撐過今晚了。
張永盯著唐子禾那張精緻得如同畫中仙子的面容,忽然冒出一句很突兀的話。
“太醫或許沒辦法,但唐姑娘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唐子禾終於將目光抬起來,看向張永,似笑非笑道:“我家相公說過,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陛下已是彌留之際,諸位太醫都拿不出辦法,小女子更沒辦法了。”
張永立馬做出一個很失態的舉動,撲通一下跪在唐子禾面前,眼淚如噴泉似的噴湧而出。
“看在雜家與秦公爺多年好友的情分上,看在雜家對秦公爺和姑娘這些年守望相助執禮甚恭的份上,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