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的黑暗世界練就他敏銳的聽覺,周圍有什麼風吹草動,甚至連人重一點的喘息他都能感受到,他不需要什麼陽光。
他大哥到底是去哪裡找這麼不聽話的人專門來氣他?
“漢彌頓先生,你看得見我?”要不然怎麼會知道她進來,甚至她的小動作?
“我又不是死人,有沒有人進來我會不知道嗎?我只是眼睛瞎了,又不是痴呆。”
她的腳步聲很有節奏,不輕不重,穩而不亂,至於她拉窗簾的動作吵得像牛蹄聲,誰聽不到?
她往前走,看見他的所在。
她未來的老闆躺在一張充滿度假風情還有時尚感的圓弧躺椅上,看不太出來享受的表情,感覺似乎是她打擾了他。
也許是不見陽光,他的面板很白,幾個沒扣上的扣子露出清晰可見的鎖骨,他很瘦,腰腹幾乎是凹進去的。
他側著臉,臉色活像要掛掉的螢幕。
她皺皺眉,更往前,目不轉睛的看著。
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是空洞的,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卻引不起他一點反應。
她覺得遺憾,他果然看不見。
但是他的五官依舊,黑棕帶金的頭髮更長了,因為沒有整理,散亂的披在背後,很誘惑人的混血兒氣質,只是他卻不笑了,眉間只有一片陰霾。
想不到會是他,因為印象太深刻,她只消一眼就認出他來。
那個賣她青白玉蟬的男人。
摸了下被她穿上紅繩掛在脖子的玉石,比較小妹的離家出走,還有不知道為什麼眼盲了的他,也才幾年的時間,她不由得要感嘆這人間有什麼是不變的?
只能說天有不測風雲。
“你看夠了嗎?你再怎麼看也不會從我臉上看出一朵花來!我是瞎子,但若是你想在我的眼皮下作怪、搞小動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仍是惡聲惡氣。
他沒有缺手斷腳,能吃能睡,不需要什麼看護。
這個女人,完全不合格!
“我沒惡意,我只是好奇,要是這樣讓你不舒服,我道歉。”她真心的道。
他的脾氣很壞,講話很衝,表情很猙獰,但是將心比心,哪天她要是忽然看不見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一定也會很灰心。
他或許口氣不佳,但是何必跟病人生氣?
他頓了頓,喉結滾了滾後說道:“你的話一向這麼多嗎?”
“誰說我話多,我在家裡是最安靜的那個,如果漢彌頓先生要我不說話,那我以後會注意讓您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她做了個縫嘴巴拉拉煉的動作,不過隨即臉色一白,她輕壓腹部,發出小小的抽氣聲。
他靈敏的聽見了,而且發現這個聒噪的女生真的沒了聲音。
“出聲,你怎麼了?”他把臉轉了過來。
“……”
“夏侯寧寧?”
“讓我休息一下,我太緊張了,胃在抽筋。”
他縮了縮下巴,表情讓人無從探究。“我是你壓力的來源?”
“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大概有點求好心切,昨晚沒睡好,也沒想到你會不喜歡我,現在好像發作了……”
“沒叫你坐下就不會自己找一張椅子坐嗎?痛死活該!”想不到她的心思如此敏銳,一下就看出來他不喜歡她。
“我可以坐下嗎?”
“你是看護,又不是奴才,你當我真的這麼不近人情?”明明是關心,可是他的口氣又變壞了。
她摸啊摸的摸到一把黃花梨木的椅子,不客氣的窩了進去。
“漢彌頓先生,謝謝。”
“叫我蓋文。”
他們還沒那麼熟吧,“我還是稱呼你漢彌頓先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