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淡淡地跟我打了聲招呼,臉上的笑容極其僵硬。劉隊長見狀馬上就把板上了,顯然對他的態度十分不滿。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換成是我,要是被家裡人押著到這種窮山溝裡來也會覺得心裡不痛快,估計比他臉色還臭呢。
原本在家裡頭嘮嗑的幾個嬸子見我來了客人紛紛告辭,屋裡很快就只剩下我們幾個,當然,還有一地的瓜子殼。
小明遠懂事地拿了掃帚過來打掃,我則急忙去廚房準備晚上的伙食。
家裡頭豬肉還剩不少,昨兒三嬸和鐵順嫂子各送了些大白菜和豆乾過來,我琢磨了一下,決定弄個紅燒排骨,一個豆乾炒肉,一個醋溜大白菜,再打個雞蛋湯,分量弄得足一些,四個人應該夠吃了。
因為時間還早,我把幾樣菜準備了一下後還是回到屋裡招呼客人。進屋的時候正好聽到小明遠在跟劉江說話,小明遠問:“叔叔你會掏鳥窩嗎?大河哥哥和鼻涕蟲哥哥他們都會掏鳥窩。”
劉江鬱悶地道:“……不會。”
“叔叔你會做布鞋嗎?三奶奶和鐵嬸子會做布鞋。”
“……不會。”
“那叔叔你會看病嗎?我姑姑是大學生,她會給人看病。”
“……”
“叔叔原來你什麼也不會呀。”
劉江……
我肚子都快笑痛了,在門外緩了好一會兒才進去。
劉江終於從打擊中恢復了過來,十分艱難地道:“我會寫字,叔叔教你寫你的名字好不好?你叫什麼?”
小明遠一臉鄙夷地看著他,“我早就會了,姑姑教我的。”說罷,就啪啪地爬到炕邊準備穿鞋子下來。一轉頭瞧見我,立刻笑得眼睛都彎了,“姑姑,劉叔叔說小劉叔叔是大學生,可是他什麼都不會。”
劉江臉都綠了。不過他還算有風度,並沒有跟小明遠較真,只哭笑不得地直搖頭。
我輕輕敲了下小明遠的腦門,示意他不要亂說話。小傢伙偷偷地朝我吐了吐舌頭,一轉過身對著劉江他們又把小臉給沉上了,聽話地閉上了嘴。
我給他們兩個沏了茶,本來還想給小明遠衝一杯牛奶的,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算了。這連瓶麥乳精都難得買到的年代,我要是大大咧咧地把牛奶端出來實在有些驚世駭俗了。
劉隊長跟我寒暄了幾句後就直接切入主題,說是劉江大學畢業還沒正式工作,家裡頭想讓他來農村多學習實踐。我一聽這話就笑了,敢情家裡頭老爺子真發威,把這大孫子趕到鄉下來遭罪了。
我心裡頭雖然清楚明白著,不過臉上還是一副笑模樣。劉隊長特別不好意思,臉都紅了。他那天抱怨的話全進了我耳朵裡,這會兒把人送我這裡來,不是讓我給他們做免費保姆麼?
“我…這個鄉下也不認識別人,再說那個劉江聽說你大老遠從北京來,又定居這裡不走了,覺得特別好奇,所以想來看看。”劉隊長紅著臉解釋道,又怕我誤會,趕緊道:“我跟陳隊長說過了,讓劉江睡他們家,不過吃飯什麼的可能得麻煩你。這小子有點挑剔,你多擔待些。”
劉江聽他這麼說自己,不屑地哼了一聲,顯然對他這個堂哥有些不滿。
我笑著看了他們倆堂兄弟一眼,道:“沒事兒,不就是添雙筷子嗎,吃不窮我。”反正以後要他幫忙的地方還多著,我就當是投桃報李吧。
整整一下午,劉隊長都在不厭其煩地叮囑劉江各種瑣事。劉江雖然有些不耐煩,但終究忍下了。直到劉隊長吃過了晚飯離開,他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回頭朝我道:“你怎麼就認識我堂哥了?”
我笑道:“這都是緣分吶,要不你能來我們村兒?”
劉江悶悶不樂地白了我一眼,道:“我可不願意來,要不是……”話說到一半兒就沒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