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原本在帝京明家宅子裡管著各房的月例胭脂水粉,後來她當採辦的侄子被查出虧空,打了板子攆出府去,連帶她和丈夫也受了牽連,被貶到這產息微薄的別莊來。
想起以前略動動手指就能揩出夠自家吃穿一個月油水的好差使,再對比當下的青黃不接,王氏又氣又恨。不受老爺夫人待見的小主人明華容落到她手裡後,自然便成了她的出氣筒。
一開始王氏還不敢做得太過份,後來見無論如何欺凌明華容,帝京大宅那邊都不聞不問,膽子便越來越大。如今不但把明華容當粗使丫頭任意使喚,更還朝打暮罵,剋扣衣食。
在她的帶頭下,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明華容前世的艱難日子,若論來由,絕大部分是王氏造成的。
時隔多年,明華容再見王氏已不會再覺得害怕,唯有厭惡而已。說話間,見王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揚起巴掌又想打人,她眼神一冷,腳下輕巧一閃,不動聲色地讓到一個微妙的位置。
那邊廂,王氏渾然不覺明華容已不再是往日懦弱膽小,任她欺凌的小丫頭。想起昨晚家裡那死鬼又出去濫賭,把辛苦攢下的銀子統統輸光,王氏怒火更高,準備狠狠給這小丫頭幾下,好出一出氣。
她習慣性地揚起手掌嚮明華容打去,見對方害怕得直往後縮,便也往前踏了兩步,照準明華容當頭打去,口裡不忘罵道:“該死的賤丫頭還敢跑!”
巴掌還未落實,王氏便覺腳下一滑,肥碩的身體不知怎麼一歪,撲通一下摔進了水缸裡。那本來就裂紋密佈的水缸壓根承受不住她的份量,喀喇幾聲便裂成碎片。來不及爬起的王氏頓時遭了殃,先是被寒意沁骨的冷水浸溼了衣裳,接著又被尖利的碎瓦片刺進身體,疼得她慘叫不止。
明華容分毫不為那殺豬般的慘叫而動容,她居高臨下審視著一身狼狽的王氏,寒勝冰雪的目光讓王氏心頭驚亂,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喊疼:這還是那個捱了打只會哭的死丫頭麼?怎麼那眼神居然比身為尚書的老爺還要可怕幾分?
莊子不大,王氏的慘叫聲自然驚動了其他人。聽到門外雜亂的腳步聲,明華容眸光微動,臉上突然變得一片驚慌,帶著哭腔喊道:“王嫂子,你沒事吧?我扶不動你,你忍著點兒,我馬上去喊人。”剛才的肅殺之意剎那間無影無蹤,快得讓王氏以為是自己眼花。
她往外跑了兩步,立即“驚喜”地喊道:“顧大叔你們來啦,快來救救王嫂子,她跌了一跤,流了好多血!”
“什麼?這還了得?”跑在前面的顧老三正愁沒機會向楊大德獻殷勤,聽說王氏出事趕緊跑進屋。乍見王氏血跡斑斑地躺在地上,立即嚇了一跳:“這這這……這也跌得太狠了吧。”
瞅準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氏身上,明華容悄悄伸腳踢鬆了磚床下的一塊墊腳,接著小聲道:“顧大叔,你們快把王嫂子扶到床上啊。”
被她提醒,跟進來的幾個大姐半扶半抱,趕緊將王氐送到床上。驗看了只是皮外傷後,紛紛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一個說先換衣裳,一個說先捂香灰止血,一個說該喝碗薑湯驅寒。正亂個不休,只見王氏恨恨嚮明華容一指,咬牙道:“先把這死賤種給我打一頓!是她害我跌倒的!”
見屋內眾人懷疑地向自己看來,明華容怯怯地向後退了幾步:“是我不好,嫂子要打我時我若沒躲,嫂子也不會摔跤……可我想昨天的傷還沒消下去,要是再挨幾下,今天我就做不好醃菜了,到時嫂子只怕會打得更兇……都是我不好……”
世人皆有惻隱之心,雖說眾人一直拿明華容出氣,但究根到底,她從沒做過什麼錯事,只是無辜被遷怒而已。眼下見她一臉泫然欲泣地站在那裡,衣裳破爛,身形瘦小,十分可憐。再想起平常跟王氏一起打罵她的情形,眾人都有些不自在。見王氏還有力氣罵人,料來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