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柯凝了眉,他幼年雖學過醫術,然都是些正派學識,那些旁門左道的奇門怪毒知之甚少,每夜幫青娘針灸,也只是控制了眼盲,旁的毒卻是毫無他法。便是宮裡的御醫也說過,青娘身中多毒,不是那麼輕易便能治得了的。
雖已在暗中打探周全,終歸仍有些不放心,便又笑問道:“青娘身中花毒在前,如今雙目失明,又加之不歸沁入五臟心髓,毒與毒相生相纏,先生打算從哪個毒先治起?”
修緣不語,也不管天家避諱,自伸出手搭上一旁青孃的脈搏,閉了眸子……
冰涼的觸感,讓昏昏欲睡的青娘一瞬顫慄,想要鬆開,那指尖卻握得更緊了……心裡頭莫名很是慌亂,空餘的一手忙拽緊玄柯長袖,怎也不肯鬆手。
原來除卻‘無明’、‘不歸’,竟還有‘噬心’……離失憶發作頂多不越十日。修緣睜開眼睛,因著意外的發現,嘴角便浮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笑道:“這不歸,原是情絕致死的毒,是無藥可救的。好在娘娘如此堅強與之對抗,中的癮倒也不深,在下尚有方法可行。怕只怕她身子本就虧虛,受不得……”
玄柯撫著青娘白蒼蒼的手背,面上盡是憐惜:“受不得如何?請先生直言,但能解青娘之毒,無論如何代價,朕定然全力以赴。”
那副發自內心的焦慮與繾綣,看得修緣眸間又冷,頓了頓又復了神色:“主雙目為合谷|穴與豐/隆|穴,娘娘不過雙|穴被毒所封,按說皇上近日所行針灸早該讓她痊癒,可惜不歸之毒已滲入六腑七竅,毒毒相纏,故而不歸不解,雙目難復。”
“這不歸原為斷塵草所制,相傳斷塵草乃千年南國亡帝姬殤所化,最是情絕義斷,中毒者或一世絕塵斷念,孤老而逝;或一世貪歡,極樂致死……娘娘身中花毒,註定是後者。雖頻頻承受皇上雨露,看則好轉,實則毒卻已入了骨髓,多則半年可活,少則三月歸西。”
他後面的話越說越冷淡,就彷彿學童背誦一般,一絲兒情感也不帶,聽得小京好不高興。小京叉著腰罵:“放肆,哪裡來的破爛騙子!我們娘娘好得不行,將來還要長命百歲!”
“呵呵~~小姑娘若是不信,半年內一切自然可見分曉。修緣從來只做開心事,如今既惹來不悅,這廂便告辭了。”修緣淡笑,拂著寬長下襬悠然起身,卷著一身風塵便要告辭。
“叮——”門外侍衛左右交叉一攔,阻了去路。
修緣便頓了步子,笑看著玄柯不語,眼裡波光流動,分明在問:這便是皇上的待客之道麼?
“退下去,不得無禮!”玄柯眉頭緊鎖,叱退了眾人,忙將修緣攔下:“先生勿怪,朕多年漠北領兵,家奴失了管教,好生膽大得緊,萬望海涵。請先生但說無妨,願盡聞其詳。”
“呵呵哈~~果然是個且柔且剛的皇帝。”修緣大笑,倒是沒了要走的意思:“要治亦可以。‘不歸’斷塵,修緣卻是來續塵,化去‘不歸’需得用九九八十一味藥浸/浴三七療程,待娘娘脫胎換骨,毒便算是清了……不過,卻要委屈皇上辛苦一些日子。”
這遊士言語間的挑釁玄柯如何看不分明?只是眼下,能有法子終歸是好的……反正這府邸四周早已做了無數的埋伏。
玄柯握緊青娘冰涼的手心:“但能化了青孃的毒,朕辛苦又有何妨?只是……先生說的‘脫胎換骨’又指如何?”
“前程往事忘盡。”修緣淡淡應著。心裡頭開始冷笑,倒要感謝狗太尉壞心辦了好事,正好給這女人下了‘噬心’。‘不歸’乃無解情毒,愛得越深,毒入越深,偏偏‘噬心’盅讓人忘情,倘若是全忘記了,又如何心痛得起來?那毒自然便也解了。
可惜他卻不告訴他們這些,他要的,就是讓她忘記……連著現在這張臉,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