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西天霞光絢麗,落陽半隱在雲朵之後,而佇立峰頂的黑衣女子便如水墨畫中飄渺暈染的一筆,孤傲出塵。
也只有在這一刻,明月的心裡還會有一種類似於感動的情緒,隱隱約約,絲絲縷縷。
這種情緒在她坎坷的命途中是異常罕見的,世間百態炎涼之前,漫長的痛苦煎熬之後,只是每每站在這裡,落霞峰上,她才得以感覺到心底最深的那一點點溫暖。
自他走後的這些年,她常常獨自來到這裡,就這樣枯坐到天黑又天明。
她可以想象到他還坐在身邊,夕陽餘輝在他的臉上勾勒出剛毅的線條輪廓,寧靜而和諧。
然而,他的感情可以轟轟烈烈,輾轉悱惻,博取世人同情的目光與眼淚,有誰,又曾發現她的世界,曾經出現過他的臉。
三年之後,那個人終於又出現了,同樣的眉眼與面孔,只是又添了幾許滄桑,寒泉沉靜的凝神看向落日,淡淡的叫她的名字:“小月。”
黑衣女子低頭沉思,眉間不知覺的緊蹙,似有什麼事苦惱的困擾著她。她有三年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吧,有一瞬間,那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感情幾乎脫口而出。深深的吸氣,呼氣,漠視著心底洶湧而出的思念與悲哀,明月淡淡的應著。
寒泉微微嘆息的看著昔日青梅竹馬的小師妹,嘴角湧出一抹淡然卻親切的笑容,“這一路,我都不曾好好的跟你說過話,這幾年過得好嗎?”
這兩句話好像被一隻鐵錘狠狠的敲擊在心臟上,痛得不顧一切去逃離,卻還是隻能默默的忍受。千言萬語,讓她怎麼說?她要多麼努力的控制自己,才能阻止漫天的悲哀席捲而來。命運的車輪滾滾向前,破碎了曾經,飄零了未來。明月啟齒,也只說了兩個字:“還好。
看著昔年親密無間的小師妹,大師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師妹,我記得你說過,終生大事是你這輩子最不願意妥協的。”
“是嗎?我說過嗎?”她漆黑如墨的眼睛迷離而落寞,“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你走了三年了,所有事情都不一樣了。”
寒泉的眉鋒輕輕的皺起:“但你永遠是我的小師妹,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明月搖搖頭:“你就想說這個?”
寒泉也很感慨,舊地重遊,舊人新對,沉吟良久,才道:“小月,方才聽到你跟二師弟的婚事,我真的很意外。這是你想要的嗎?”
明月輕垂羽睫,幾乎是痛極而笑了,聲音彷彿從千年長河之底飄渺而出:“與你無關啊。”
寒泉感覺到她的疲累與無奈:“你不怕自己將來後悔嗎?”
“後悔?無所謂了,我的宿命就是如此吧。”說這話的時候,明月牢牢的看著殘陽如血,只有這樣,才能不讓眼淚掉下來。
“什麼?”寒泉順著她的視線望向西邊夕陽,這是他們以前常做的事情,望著夕陽完全的西下。
“沒什麼……”明月努力搖了搖頭,首先收回了視線,聲音瞬間恢復了方才的空洞平靜:“話說回來,我的婚事,跟大師兄又有什麼干係呢?”
寒泉似乎想了一下才回答:“我希望你慎重的考慮自己今後的人生,我希望你能過得好過得開心。回到這裡,想起當初——你畢竟是我的小師妹。”
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審視著他的表情,此時此刻,最近的距離裡,她多麼想問他:對於你來說,我,一直都只是小師妹嗎?
然而,她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寒泉也是頓了一頓,繼而自嘲:“一直以來,我這個大師兄都做得很不稱職!”
傻瓜!明月自責的閉了閉眼,問他:“當年的事情,你還怪我嗎?”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再說你的立場也是身不由己。”寒泉的臉上有一種釋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