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靜默的眸一霎間略有一沉,然只是唇間略略一緊。待目送柳如疏離去,他面上的笑才微微一落,最終是沒有任何表情的神色。看著遠處,視線的落點卻恍若遙遙天邊。
“是樁素,不是青鳶麼……”他幽幽的一聲嘆息,立在院中,風略撂起他的衣衫,白色,素白。輕塵憶起傍晚那一刻的意亂情迷,不由也是嗤笑:“她不是青鳶,我當然知道。‘醉生夢死’,果然是厲害。”
他呆呆地選了個地方坐下,身體依舊是微微灼熱的體溫,和周圍涼靜的風作了鮮明的比擬。
“看來最近真的是折騰地有些過頭了。”輕塵感到身體很不舒適,腦袋有些偏沉,不由也幾分反省。其實,柳如疏並沒有說錯。或許隨著青鳶的去,那個輕塵也已經隨著她死了。他的嘴角仿若丹青描繪出的悽然一笑:“青鳶?師姐……到死,她始終只是我的師姐罷了。”
想起樁素,輕塵的神色一時淡漠。
的確,她是那個男人的女兒……
可是他是輕塵,他素來不屑同他人爭。因此即使是心愛的女子,當初也只是遠遠地看著。別人只當他淡泊,唯他自己只是自己傲,傲到不屑爭,甚至不惜因此傷到他人。
因為他是輕塵,所以他看天下的人永遠是旁觀者的眼光,再多人對不起他,他也只是隨意一笑,仿若這種對不起,也不過是種理所當然。
也只有他是輕塵,所以那麼多人看著他,那麼多人說他灑脫放蕩,那麼多人心生愛慕。
他是輕塵,人人只道他萬事不放入眼中,只當他一心只繫著天下蒼生。
但是,也是這樣的一個輕塵,在當初青鳶死後突然仿若人間蒸發,再也不問世事。江山亂,災禍起,都仿若同他無關。兼濟天下的姿態突然離了眾人的視線,多少年來的紛紛猜測,多少年來的眾說紛紜,而他只是醉,獨自醉,醉在笙簫谷的陰陰夏木之間,獨自虛度蒼生。
那個人走了,天下的所有時彷彿頓時同他無關。
也許很多人依舊相信,哪日那個輕塵還會又出現在這世間,但是,如今的他,是真的什麼都不願想。
直到那天,看到樁素。
樁素不美,也不出挑。站在一群孩子們裡面,乍眼看去並不出眾。但是她很淡然,是沒有畏懼的淡然。幾乎就一眼,他已知道自己找的人就是她。
鎖不住青鳶,如今,他總能鎖住一個樁素吧?輕塵淺然一笑,隱隱壓下腦中泛起的昏感,有些目眩。沒人知道他實則是個如此偏激的人。
如今,不論誰都沒辦法將樁素從他的身邊帶走。任何人。
樁素是他的,只是他的。但凡同青鳶有關的東西,他放過了一次,不想再放過第二次。他偏執,偏執到如今,傷地自己這樣落魄。
但樁素同青鳶不同。輕塵想起樁素的那個輕抱,唇角不由微揚。的確是不同,青鳶可沒有那份的溫柔,如果是她,恐怕他早已被一腳揣開。樁素很溫順,那種寵辱不驚的氣息,很適合當“寵物”。
“素素,你會成為又一個青鳶,一定……”輕塵沒察覺到自己神色間的溫存,輕輕的一聲,恍若悠長的嘆。
略感疲憊,他不由地閉上了眼,漸漸間,竟也睡去。
第二天被發覺居然露宿野外,輕塵自然又是被李九苦口婆心的一番唸叨。無奈這回折騰地過於過分,讓他本就微熱的身子發上了高燒,引起傷口發炎,足足折騰了個把月。笙簫谷在李九的監督下斷了一陣子的酒源,引地金若愚每每來時看向輕塵的神色竟有幾分的同情。
樁素本就對輕塵不知疼惜自己的舉措萬分不滿,這次藉著鐵了心的李九,也敢出了口惡氣。
輕塵有人照顧,她自然無事不會去攙和,一來是怕李九,二來是每每見他,總是會想起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