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才再一次清楚地看見許久未見的他的模樣,頭髮有些長了遮住了額頭,眉頭輕輕蹙在一起,膚色寒白如玉,大約是因為躺在窄小的治療椅上極不舒服,臉頰瘦了許多,穿著白色的薄線衫越發顯得溫和清俊。
“因為……我有病,有很嚴重很嚴重的病,要治好了才能下山的。”
“你生了什麼病?”
“這個不能說的。總之我是在找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等我找到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
這是她的少年。
她躬身輕輕抱住他,輕拍他的後背在他耳畔喚道:“容之,快些起來,我們要回家了……”
睡夢中的少年睜開迷濛的雙眼,於恍惚中看見了一雙溫柔得幾乎滿溢的眉眼,好像很久以前就刻進了他的記憶裡,似兒時母親的懷抱,最溫暖的搖籃,他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她,像抱住了全世界。
阿綠在一旁眼圈都紅了,回身對站在身後的景涼說:“我到今天才明白你為什麼說容之母親的愛不及她半分,他們倆只要在一起,旁人根本插不進去。”
因為即使是在病中已經失去了所有記憶的孫懷瑾,從來不肯跟人過分親近,他從沒有主動擁抱過任何人。
“那我就把他帶回去了,我會好好看著他不讓他到處亂跑,每天會陪他到這兒來治療。阿綠,景涼哥,謝謝你們。”莫絳心拉著似睡非醒的孫懷瑾對著兩人深深鞠了個躬。
“跟阿綠姐姐和景涼哥說再見。”她拍拍孫懷瑾的肩膀說道。
孫懷瑾頓了好一會兒,卻發現好像是莫絳心說的話,他都本能地無法抗拒,末了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撇撇嘴:“再見,不要太想我。”
“……”
後來孫懷瑾才告訴她,這世界上的感情,並非只有愛與不愛,她對於他,也許自己也未看清,卻能明白彼此都是是滲入血肉不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愛或不愛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謫仙怨
莫絳心當時雖是惱怒他,過後卻最是憐惜,她的男孩,連痛都不敢讓她知道。
她的手被今天已經做過療程正在催眠椅上熟睡的孫懷瑾緊緊握著,整個身體蜷曲在一起,頭側著靠近她的手臂,睡姿十分不健康,可是不論糾正了無數次他都會恢復這個睡姿 ,景涼說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門口有細小的響動,莫絳心回眸,孫覺拄著柺杖正好推門而入,莫絳心先是一愣,隨後細心地把孫懷瑾身上的毯子都裹好,才輕手輕腳地隨孫覺出來。
因為擔心孫懷瑾有突發情況,兩人都不敢走遠,只敢在院子裡的薔薇花架下坐了下來,孫覺看她有條不紊地煮著茶,眉眼裡全是豁達坦蕩,直到莫絳心將一杯茶擱置在他面前,才看見他眼神裡帶著欲言又止。
“容之最近過得很好,每天都有按時吃飯,沒有挑食,我把他帶回了家之後,他睡眠好了很多,沒有再整晚整晚地做噩夢,治療進行得也很好。”
“這些我都知道。”怎麼會不知道,每日都定時有人將孫懷瑾的事無鉅細上報。
莫絳心挑了挑眉,抿了口茶,才寡淡回道:“哦,我忘記了您每日都有人上報。”
孫覺有些意外,不止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敢這般對他說話,還因為她保持著難得的這般桀驁,稜角分明,既然知道了前因後果,那麼便會知道,那些長久附加在孫懷瑾身上的重量,也有他的一份。
孫覺的眼裡卻帶了些正色:“那麼,以後你們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莫絳心漫不經心地敲著手指,心不在焉地回道,低頭看著腕上的表秒鐘一格格地走,想著再過半個小時孫懷瑾午睡就該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