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絕對夠了,奴才猜著萬歲爺要留六爺用膳,吩咐廚房多做了些……”高無庸說著,討好的看了傅恆一眼。
“你這奴才,”傅恆笑罵一句,便見一名宮女端著一個托盤迤邐而來,托盤裡邊擺著兩碗小米稀粥,一小碟子拌得噴香的芥菜絲,一盤醬菜,還有四個棒子麵做的小饅頭。另有腐rǔ、豆瓣辣醬、韭花——果真是老農們常吃的村飯,往面前一放,立刻便勾起傅恆的饞蟲兒。
他的眼放出喜悅的光,也不管乾隆,搶先端起一碗粥來喝了起來,吃了兩個饅頭,又夾了一著芥菜,嘴裡咯蹦咯蹦嚼得又響又脆,意猶未盡地笑道:“太監還是要用保定人,保定人就是會侍候!這一餐進得香,從沒這樣吃過,奴才都有點忘形了。”
乾隆也吃的香甜,甚至還多添了一碗小米粥,此刻打著飽嗝寵溺的看了傅恆一眼:“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嘛!前明張相的老母親從湖廣進京看兒子,一路都是雞鴨魚肉,偏到了保定縣,就是用的這種飯食。那張母一見兒子就說:‘走了一路,就在保定吃了頓飽飯!’那張居正是孝順人,一聽之下就下諭保定縣令補了保定知府的缺——下頭人最會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你也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我許你享受底下人的恭維,卻要你明白他們打的是什麼心思!”
說到最後,乾隆的話居然嚴厲了起來,同時意味深長的看了傅恆一眼。
傅恆知道乾隆一直在猜測前頭的兩淮鹽政弊案自己做推手的原因,不過他自己明白,不過是機緣巧合,自己出手幫了那個善寶一把罷了,反正出事的那些人裡沒有一個己方陣營的,也算收穫良多。
他問心無愧,臉上毫不變sè,卻也願意給乾隆這個面子:“萬歲爺蛇口佛心,事事為奴才著想,奴才只盼主子長命百歲,奴才能夠永遠侍奉左右,以報皇恩。”
“行了,你也不用拿這話糊弄我!”乾隆吁了口氣,語氣已是緩和了下來,話鋒一轉道:“對了,你說福康安要在太后大壽的時候露一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朕聽聽!”
乾隆五十多歲了,卻保養得宜,瞧來不過三四十歲,臉上更是沒啥褶子,此刻眨巴著眼睛看著同樣保養得宜, 麵粉唇紅的傅恆,神情哪有半分一代令主的風範,純粹就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
傅恆被看的臉上一熱,低下頭啐了一口,“主子別問奴才,實在是那福康安保密工作做的好,奴才問了好幾次都問不出結果。”
“這臭小子!”乾隆寵溺的笑了笑,“別的本事不見長,賣關子的本領卻跟他大哥學了個十足。”
傅恆知道乾隆嘴裡說的並不是自己的長子福靈安,而是哥哥的兒子富察明瑞,不由莞爾笑道:“主子還別說,奴才也覺得福康安跟他大哥越來越像了呢,”說著嘆息一聲:“可惜,從他成為伊犁將軍,奴才有快四年沒有見到他啦!”
“是啊,”乾隆附和了一句,接著道:“他也三十多了吧,為了咱大清的江山,至今也沒個子嗣,朕心每每思及,總有愧疚。今年chūn起不是讓阿桂去了xīn ;激āng督辦軍務麼,前兒個我已吩咐元長寄發廷諭,著阿桂實補伊犁將軍之職,恰九門提督出缺,明瑞回京暫屬,授兵部侍郎銜……”
“主子隆恩,奴才先替明瑞謝萬歲爺了!”這可是意外之喜,傅恆興高采烈,不待乾隆說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