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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來紐澤西之前,愛德用律師事務所名義辦的新門號,以防被人查到。
人的惰性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曾經手機是他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鈴聲一響,他會反射性地接起,自然得跟自己身體長出來的一樣。如今,只過四周而已,它已經陌生到讓他乍聽之下認不出來了。
「愛德擔心我有什麼緊急需要,所以……」他含糊打混過去,走離兩步接起來。「哈囉?」
「哈囉,章先生,是我。」麥特的男中音,即使隔著電話線都聽得出那細微的無奈。
章柏言聽他大概說一下公司的一些近況,然後帶到正題——
「若妮·哈德森?她找我做什麼?」
「以防您貴人多忘事,在此提醒您,若妮·哈德森是您的準未婚妻,她理所當然會找您。」麥特挖苦道。
「嗯,讓愛德去應付她就好。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查不出什麼門道的。」章柏言下意識瞄身旁的母子倆一眼。
「嗯,因為她和你、查爾斯是同一個交友圈,我擔心會引起什麼漣漪,如果你覺得沒事,那就好了。」
兩人又交談幾句,章柏言要麥特再匯一點錢到趙紫綬在鎮上新開的帳戶裡,便收了線。
「章氏的會計師找我,有一些財務上的問題需要請示。」回到她和孩子身邊時,他簡短地交代一下。
「你現在還可以處理公事?」
「為什麼不行?」
「我只是以為……算了,沒事。」
章柏言立刻想起來,對了,他現在是失憶狀態。
「我說過了,我只是失憶,不是失智。有些公務上的問題,還是可以提出一些建議和看法。」該死的,他第一次對於這個謊言感到罪惡感。「總之,一些不太難的問題,我還是能解決的。」
「嗯。」她輕輕頷首。
他繼續陪她逛家飾布,偶爾檢查一下戴倫找回來的各種玩具。但兩人間的氣氛已產生微妙的轉變。
「愛德說,等你動完腦部手術之後記憶力就會恢復。」她突然說。
「嗯……差不多。」
「也會忘記現在的這一段生活。」
「這點醫生也太不確定。」他略有保留地回答。
當初補充這一段,是為了一切結束之後不再和她有任何牽扯,但是現在,現在……
現在他不那麼肯定,自己真的想讓她和戴倫從他的生命裡消失了。
這不表示他考慮和趙紫綬複合之類的,現實終究不若童話故事那樣美好,他對若妮·哈德森的「合併案」還未失去興趣;只是,戴倫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是不爭的事實,只要處理得好,他或許可以兩方兼顧。
至於趙紫綬……他還不確定該如何處理她。
「這很像秘密花園,不是嗎?」趙紫綬忽而回頭微笑。
「秘密花園?」
「對啊,一個記憶裡的秘密花園,隨時會失落在某個角落,所以在這段期間,種在花園裡的每朵小花,都分外珍貴。」她溫柔微笑。
西風捲起滿地枯黃葉,也拂動了她的髮梢。粉色衣角揉和在風與葉之中,彷彿一晃眼,她也要飄飄然飛去。
四周依然人湧如潮,潮聲喧鬧,卻在兩人的對望中隱隱淡去。
他憶起了她柔軟的眼神,清淡卻雋永的淺笑。那是她,站在大英圖書館門外,紅磚與石板宛如天然舞臺,襯著她薄薄的粉紅色毛線衣,像現在一樣。
當時他只是經過,手中還握著父親傳真過來的逼婚通知書,胸中忿火難熄。然後一抬眼,就見她站在那裡。
趙紫綬沒有看他。
她在看天空,一排人字形的野雁從天際畫過,她微眯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