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我玉牒的事,只怕我是早就出門去清寧宮向老人家請罪呢。沒有為這種事,反而鬧得老人家心裡不快的道理,在老人家點頭之前,咱們都先別提這事兒了。”
“你是說——”皇帝一時還沒轉過彎來。
“我的大哥怎麼這麼笨呀,”孫貴妃半開玩笑地在皇帝額前頂了一下,才笑道,“在老人家看來,這生子、廢后、再立,彷彿都是我一手安排出來的。你說她心裡能沒有意見嗎,存了這樣的心,只怕早都看我不舒服了。我就說呢,當時老人家要把哥兒抱去清寧宮,我著實心裡想的是孩子剛出生,不能吹風,這就回了老人家一句,沒想到反倒是把她給得罪了似的,這一陣子完全都沒訊息……這個誤會解釋不開,老人家心裡能過得去嗎?”
倒也是,這幾件事之間的聯絡,沒有人比皇帝更清楚的了,在孩子落地之前,他的確是沒起廢后的心思,但這並不是說廢后的主意就是孫貴妃給他灌輸進去的。整件事的邏輯也很簡單——他不願讓胡氏來養孩子,更不願讓她再就孩子的生母問題興風作浪……
至於廢后以後再立孫貴妃,在他來看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了,不說自己的意願,孩子是收養的,又是唯一的男丁,不立孫貴妃,未來的皇后怎麼可能不去謀奪太子?再說,感情上皇帝也沒法接受別人來做這個皇后——更別說文武百官恐怕也很難接受太子的‘母親’在後位空虛的情況下不能正位中宮。既然定了要廢后,之後的這一步,不論是朝野還是皇帝自己,都不可能邁歪了的。
但在太后來看,整件事就像是孫貴妃給蠱惑了皇帝一樣,她要不反彈那才怪了。
皇帝多少是有點外事內行,內事外行,被孫貴妃這麼一點,本來迷迷糊糊若有所悟的事,現在才融會貫通,算是理解了母親的心情,也是理解了貴妃的心情:貴妃連太后對她有意見估計都不知道呢,當然也不會特地去討好太后……說她有意對太后不敬,那也估計是沒有的事。
不然,至於為了老人家,把立後的事都給耽擱了嗎?雖說立後不立後,耽擱不了立太子,但貴妃不知道啊,她這個表態,皇帝聽了心裡也舒服不是?
“只是……”雖然說對原委有點不那麼明白,但皇帝是很清楚太后的性格的,有些事根本解釋不清不說,就是能解釋清,太后現在怕也不會信了。
而若是不能馬上立後,宗人府那裡訊息一傳,孫貴妃的地位,可就要尷尬起來了。朝野間的流言,在有心人的操縱下,也許能一瞬間席捲了舉棋不定的朝堂,把孫貴妃的名聲徹底敗壞。——雖然說笑罵由人,但連名聲都沒有了,這是多大的委屈?孫貴妃這輩子受的委屈還不夠多嗎?
“罷了,要不然就先別提立後……玉牒的事也先別記了?”他喃喃自語,眼看已是改了主意。“等立後了以後,再給記上玉牒?”
孫貴妃道,“這……你不是都答應娘了嗎?要不然,等我明日給娘請了罪,三人再坐下來好好商量吧。”
她站起身,走到皇帝身後,給他按摩起了肩膀,“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縱有誤會,解釋清楚不也就沒事了?我還要說你呢,性子只是著急,徐妹妹多老實的一人,那樣心善的,能怎麼得罪你、冒犯你啊,要把人家打發到南內去……按我說,乘著除夕之前,趕快給接出來吧,不然,除夕宴上少了一個人,我都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孫貴妃的按摩技術,肯定是比不上馬十這樣練過的大太監,但皇帝受用啊,這話聽了也是暖心——對比起來,徐循那句硬梆梆的‘我就是這個樣子,殺了我我也不能改’,就更顯得可惡了。甚至只是回想起這句話,他都感到了一陣戳心眼子的不快,就像是有人用刀尖兒在戳動他的心窩一樣。不但冰涼,而且還能令皇帝感到了一種難言的痛楚。
他撇了撇嘴,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