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徑直走著,終於看清了光源所在——殿堂盡頭的牆上,兩個高大的格櫃對稱側立,數十盞長明燈排列在上,燈火搖曳,可清楚看到燈後襬放著牌位。
我忽地停住腳步,不喜反皺眉,目光移向兩櫃中間,然後徐徐抬頭,饒是我定力佳,仍不免舌撟不下,口中逸出驚呼——
一座幾乎與樓頂平齊的巨大木雕,一個神祇的雕像,古拙的刻痕,奪盡世間造化,邊角隨處可見歲月磨礪的痕跡,透著無盡的蒼涼。
神祇的頭頂無冠無發,而是沖天的怒火,面孔似曾相識,是之前所見的骶族面具,此時看去,那雙暴突的眼眸更顯陰森空洞,瘋狂大張的口,宛如渴血一般。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神祇的全身像,強健的軀幹,肌肉賁張,脖頸間纏繞著一條作攻擊姿態的雙頭蛇,環臂置前,左手緊緊抓著一個仰面嘶喊、痛苦掙扎的人體,右手探入人身,將其心臟生生拽出。
顯而易見,這根本是一具凶神,卻是骶族歷代信奉的天神。
這尊木像,彷彿能勾起我內心深處的暴戾與兇殘,我不覺緊了緊雙拳,微微喘氣,強自鎮定心神。
我急急偏頭,不敢再看,開始認真打量格櫃。這些牌位並非一個挨一個按順序擺放,零零散散,找不出任何規律,而我又讀不出上面的文字,判斷不出到底哪個是六十七代族長的牌位。
心頭煩亂,毫無耐性,我向前幾步,欲飛身而上,將一個個牌位搬開,尋找木盒子。
下一秒,異變陡生——
大殿之上,光滑的地磚騰起青霧,轉眼之間,就將我吞沒。我不再前行,警惕地四下察看,卻徒勞無果。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我開始加速的心跳聲。
漸漸的,前襟的綬帶輕輕晃動,然後是衣襬飄起,嚴密封閉的殿堂中竟有風吹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濃霧深處,隱隱可聞厲風的呼嘯之聲,好似九幽深處傳出的獰笑。
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遽然間,疾風襲面,我敏捷地側身躲避,急促尖銳的風,如刀似刃,掃過我的臉頰,留下了一道灼熱的血口。我返身退去,但風刃接二連三地朝我飛來,我苦苦躲閃,身上不斷掛彩。
我幾乎無力招架,一心尋求出路,眼前茫茫一片,我不管不顧地往前衝去,殿堂再大,總是有牆有邊的。
厲風來回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我猶如身處暴風中心,漸感力不從心,眼睜睜看著鮮血被淒厲的狂風帶起,又如雨滴般,紛紛散下——原來我暈血啊,暈自己的血!
不知是不是由於大量失血,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雙腳沉重,實在撐不住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然後狠狠摔在地上。
一剎那,有多長?
時間,能不能為我停一停?!
我好想感慨自己的神經究竟是怎麼長的,生死邊緣,我居然想發笑,心中沒有恐懼,腦子清醒地思考著——我現在死在這兒,墨臺妖孽不久也會來陪我了,夫妻倆倒是團圓了——當然,這個前提是,世上真的有黃泉路!
恍恍惚惚,耳邊的風聲,似乎一下子止住了。
身體的疼痛,早已麻木,我趴躺在地上,緩緩合上雙眼,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60天遙雲黯浮生千愁2
光線隔著眼皮;刺激著我的視覺神經,生存的本能迫使我掀開眼簾,然後,毫無預兆地望進一片碧藍的火光。我不禁微微眯眼;看清了被光暈包圍的一道纖妍的身影。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我光開口說話就非常吃力,身體的疼痛隨著意識的清醒而復甦,每一寸肌膚猶經烈火焚燒。
正跪伏在地上做祈拜姿勢的顏煜,一臉驚喜地抬頭,大大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後,眼見你進了‘風霧陣’;我在外面尋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