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毫無預警地蹦出一個對我恨之入骨的南郭鐔,她把南郭世爵及府君的血債全部算在我的頭上,精心醞釀了一場“鴻門宴”來款待我……當然,我並不認為懿淵帝有直接參與計劃,因為那不符合她的身份與格調——我相信在很多時候,我們偉大的皇帝都選擇做一位看客,圍觀看個熱鬧,然後有意無意地從旁提點一二,她可以不插手亦不過問,只要最後得到她想要的結果,諸如破壞朝廷現有格局,諸如挑撥朝中重臣之間的關係,又如……剷除我這個眼中釘。
而現在,懿淵帝的目的顯然又多了一項,即是得到顏煜,不能動粗也不能用強,於是挖空心思準備了讓他自投羅網的“餌食”——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當時不是自個兒運氣好死裡逃生,而是有人豁然發覺我尚有利用價值而暫且手下留情,可嘆南郭鐔那廝成了歹命的螳螂,不但大仇不得報,還被一直隱匿在她身後的黃雀給滅了口。
前一刻恍然大悟,隨之而來的就是恚——恚怒,恚恨,怒火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我不能也不願去壓抑!
懿淵帝對我的仇恨來得莫名其妙,我忍了,因為帝王喜怒無常本是自然,我沒法子讓她喜歡我;
懿淵帝咄咄逼人,非要對我趕盡殺絕,我還是忍了,因為帝王執掌生殺大權,我沒資格要求她講人權;
懿淵帝一面下了格殺令,一面擺出施恩的嘴臉,讓毫不知情的顏煜對其千恩萬謝,我忍……無可忍!簡直欺人太甚!
“我要出去,現在、立刻、馬上!”我必須進宮救顏煜,現在應該……不,一定還來得及!
我在缸內胡亂摸索,尋找較為穩固的支撐點,然後用肩膀撞向枷板,一下又一下,只聽鎖環不斷相擊,可鎖釦依舊緊咬。
毒瑾顯然對我的舉動頗感意外,他皺眉道:“你沒必要反應這麼大。據我所知,修行者的生活素來清苦艱辛,然而顏先生入宮以後,就能盡享富貴榮華,可謂一步登上了青天。”
聞言,滿腔怒意彷彿找著了發洩處,我大吼:“你知道什麼?一個對銀兩都沒有概念的人,富貴榮華對他有何意義?顏煜是天生的修行者,他的人生、他的信仰、他被賦予的天職就是修行,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有了,勉強他放棄修行,跟拿刀殺了他,有什麼區別?”
我更加奮力地掙扎,用肉掌拍缸體,用下顎磕枷板,毫無章法可言,不管也不顧。
“毒玄,停下來,你正在自殘!”毒瑾試圖制止我,他掏出布帕欲覆上我的脖頸,但被我躲開了。
我何嘗不知頸間傷口愈發嚴重,說不清是刺痛還是掣疼,牽扯著周身都難過,包括扭曲的手臂,彎折的腿骨,還有……我的心——我心疼顏煜啊,那個為我犧牲自己、被人設計猶不自知的白痴!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認命?顏先生就算會死,也得死在宮中,而你,只能呆在這兒,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毒瑾的話無疑刺激了我,一股氣血逆流進大腦,我的情緒終於失控:
“我當然認命,不過我只認天命,我賭天不亡我,所以我一定能出去、也一定要出去!你不肯幫我,就叫申屠瘋子來,她不就想要蠱王麼,我立馬變給她看,她喜歡拿我煉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放我出去!”
毒瑾不肯助我一臂之力,我根本沒辦法自行脫身,被逼到如今這份上,我想我已不怕死了,我不知道如果被改造成另一個“樹”,還能保留幾分自己的意識,但我願意賭一把,縱然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你在胡說什麼!”毒瑾面色大變,他手中的動作不再輕緩,直接用帕子纏上我的脖頸,語氣頓寒:“若你在找死,我現在就能成全你。”
語畢,他倏地扼住我的脖頸,我沒料到他會選擇在此時出手,他所堅持的慈悲就是讓我走得沒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