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哪裡還能看得到繁盛如畫的場景?這分明是一座魔霧繚繞的死城。
繚繞在其中的黑色迷霧揮之不去,城內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體,亦或是如行屍走肉一樣在寬闊的街道上遊蕩,臉上的神情猙獰,印堂發黑,指甲如猛獸的爪子一樣長,都是居住在這裡的普通人,仙城淪陷,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
他們或許做夢都沒想到,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竟然會變成這樣。
霽雪還記得自己剛來仙城的時候,她從沒見過這般繁華的都城,綿延不絕的燈火望不到盡頭,在輝煌的燈火下,整個都城像是金子雕琢出來的,川流不息的人來來往往,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
記憶中的東西都沒有了,有的只有魔障。
無生望著這一片如煉獄般的場景,臉上沒有什麼神情,可霽雪能從他清瘦的身影中看出一股由內而外的蒼涼。
他別開目光,對著霽雪道:「走吧,去玄宮。」
霽雪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動。
直到這個時候,霽雪才仔細地打量他,他很清瘦,像個儒雅的書生,常年習劍,使得他走路的時候習慣性地挺直腰背,只是他的眼神中天生就沒有志高者的鋒芒,便是站的如劍一般,也不會給人利劍的壓迫感。
這才是真正的他吧,想在鄉間種花種草,和師父一樣,興致來了約上幾個好友論道,或是御劍雲遊四方。
她的內心掙紮了起來,一個想法在她的腦海呼之欲出,她或許……
要做一個抉擇。
這個抉擇很艱難,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到底值不值得,她也不知道。
當年她執意留在歌城,阿川勸她道:雖然這個世上總有些事是需要人去做的。可是誰也沒有權利去要求他人為自己犧牲。
阿川說的很對,那是他們自己的命,本該由他們自己來拯救,哪怕她當場離開,也無人有資格指責她。
因為心魔本就與她無關。
所以,這一次,就讓他們自己來救自己吧。
玄陌既然已經死了,屬於無生的,就該是自由的人間。
她忽的明白師父當年為什麼不肯離開歌城了。
師父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家人吧。
只有師父才能懂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可是他又無法替他承擔,便只能在遠處為了分擔一些。
師父不在了,這些事,就交給她吧,
她道:「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她說的很輕鬆,似乎就是一個稀鬆平常的決定,可無生知道,她這個決定包含了多大的決心和代價。
那意味著,她要承擔一切,心魔不會動人間,只要辛雪還活著,或者說只要江子涯還活著,人間就永遠不會受到波及。
他回人間去,中仙界怎麼樣至此與他無關,裡面的人是生是死,也與他無關。
出口還未閉合,他看向那個黑暗的出口,又回頭看向這片荒涼的城池,忽然想起很多事,很多很多,多到他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哪些事,那些往事像畫一樣徐徐地展開,最終記憶定在他幼時,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哥哥的那一天。
那是他一生中為數不多的溫軟時光。
「以後我來你這裡住吧。」他看著那個未老卻已經白了青絲的青年男子,他們兩個的相貌別無二致。
「那可不行,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我覺得我做不好。我也……不想做……」他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他從不敢說出來,但不知為何,在這個兄長面前,他竟然脫口而出了。
自他記事起,每個人都會對他說,要努力修煉,要肩負守護天下蒼生的重任。
他不知道「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