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其不然,晚上分配房卡的時候,周序和郎教授被安排在同一標間,許莉和劉玫一間,樂小超與其他公司的「駱駝」湊合一間,別人都毫無怨言,唯有許莉忍不住發了頓牢騷。樂小超語氣中帶著不快的情緒說,那我回去建議一下,以後小縣城的標就不麻煩許經理了。許莉聽罷,立即閉上了嘴。
「別看那個大馬猴在酒桌上熱情洋溢,滿口感激不盡,明天等著瞧吧,要是他找來的二十多家單位沒有一家入圍,他會恨不能拿刀挨個砍過來。」躺在床上的郎教授邊看網路小說邊和周序聊天。
「堂堂的大老闆,不會這麼沒風度吧,一個不起眼的小標而已。」在投標這個行當,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肯定沒有人比郎教授經驗更豐富了,周序既然打算以此為副業,當然想多瞭解一些內幕。
見周序對自己的話產生了興趣,郎教授便也有了聊個盡興的意願。
「玩土地平整的老闆都是些小蝦米,看大馬猴穿的衣,開的車,戴的表就知道,他全部身家應該不會超過一百萬,我給你算一下,這個標他找了二十五家公司,質資費、出場費、招待費,每家的費用就算八千塊,總共需要付出二十萬吧,如果明天連一家公司都沒有入圍,他那的二十萬就算正式打了水漂,你試著想像一下自己無緣無故丟了二十萬的場景,你就會深切同情並理解他了。」
第二天提交投標檔案的地點竟然是禮陽縣一中禮堂,不大的禮堂裡熱鬧非凡,等候鑒到的建造師排了三長溜。
「大馬猴」說,沒辦法,縣裡的公共資源中心太小了,容不下這麼多大神,開標會只好搬到禮堂來。
上午九點是檔案提交截止時間,九點零三分,有個建造師滿頭大汗的衝上主席臺,手裡拎著投標檔案,口裡不住解釋:「路上堵車,路上堵車。」
主持招標會的是個中年女人,她手一揮,大義凜然的道:「別說遲到三分鐘了,遲到一秒也不行,這點規矩都不懂還投什麼標。截止時間在招標檔案上寫得很清楚,現在請你馬上離開,不要幹擾招標會的正常進行。」
這是個五百三十萬的土地平整專案,共有兩百一十六家單位成功遞交了投標檔案,隨後開始一家家校驗建造師的身份,當唸到恩雅達建築集團李國球的名字時,周序意外的發現,竟然是申巍頂著李國球的名字上去遞交了身份證。
除了周序,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發現這個貓膩,包括驗身份證的那個甲方代表,他壓根沒抬頭看一眼就把證還給了申巍,然後招標代理公司的小姑娘馬上開始念下一個單位和建造師的名字。
本應該非常嚴肅的投標過程在周序眼裡變成了孩子的遊戲,他無厘頭的想起了那個以「歡樂頌」作為背景音樂的痔瘡膏廣告,腦子裡最先想起的是「輕浮」這兩個字。
他確信申巍瞧見了他卻故意裝作沒瞧見,他的感覺一向都很準,但他不怪申巍,在這種奇怪的近於荒誕的遊戲氛圍裡,每個人都必須恪守自己的角色並無條件的相信別人的角色。
「周經理,你承不承認,這就是場遊戲,而且是死亡遊戲。很幸運,我們都是配角,一場遊戲一場夢,夢醒了就拿錢回家。錢老闆和他的對手才是主角,他們只能拼個你死我活,輸的人按規矩得死一次,究竟能不能在下一次遊戲裡重生,主要看他荷包裡的銀子夠不夠沉。」英雄所見略同,郎教授也認為這是場遊戲。
吃過中飯後,是漫長的等待,等待專家評審的結果,樂小超領著周序他們來到一間茶館,邊喝茶邊聊天邊等訊息,樂小超坐了會,接了個電話便出去了。
「我坐在最後一排,錢老闆一上午就在我身後晃來晃去,像個無頭蒼蠅似的。」許莉磕了粒瓜子,大概覺得味道不好,連忙又吐了出來,郎教授招了招手,吩咐店主人再上碟開心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