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九十九朝輕輕搖頭,「不,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
少女大腦裡的思緒一團亂,完全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但聽到九十九朝的回答,第一個反應就是——
「我要去告訴他們!」
她作勢要走,邁出一步後卻又忍不住看向九十九朝。
身穿狩衣的黑髮少年就盤腿坐在簷廊下,臨水回望她,臉上帶著寧靜地笑,瞳眸微亮。
天內理子一時猶豫,內心掙紮了片刻,咚咚走回九十九朝身邊坐了下來,瞪著他。
「你想說什麼?」
九十九朝的眼睛裡帶著點點笑意看她動作,「溫泉不適合泡很久,我們還是長話短說吧。」
藍色的符紙貼在拉門中央,靈力啟用了上面的符文,像是生長一般延伸出紙面,成為了這個庭院隔絕一切的術式核心。
九十九朝再度坐下來。
「我們應該是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不知道對方身份這樣的情況……不過我很意外,你會對和天元的同化那麼自然,是因為有人和你說過了什麼嗎?」
天內理子安靜地看著他,九十九朝毫不迴避地和她對視,眨了眨眼睛,「就算同化了,你真的覺得你的心、身體和靈魂還都存在嗎?」
這樣的提問,其實是天內理子自己想過無數次,卻從沒有人對她問出口的問題。
天內理子和九十九朝不同,她從出生起就被提醒著自己是星漿體,早就對這個身份習以為常,一直儘可能地避免危險的生活,就是為了同化的那一天。
她是在最近一年才聽說過會有其他星漿體的存在,也曾幻想過對方的模樣。但不久後咒術會傳來的訊息是自己比對方更具備同化的資質,不會讓天元大人發生任何意外。
所以她從沒有過自己多了一個需要競爭的同類,只想了幾天就忘記了。
只要不記得,就不會難過和悲傷。
所以只要同化後的時間足夠長,她就能忘記一切。
現在,那個被她所忘掉的,有取代她的可能的星漿體出現了,拎著一雙木屐,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中穿過白霧和夜晚走到她的面前。
天內理子的神色冷淡了下來,但在她開口之前,九十九朝偏了偏頭,話題一轉,「其實我有一種預感,那兩個傢伙說不定會取消同化。」
天內理子瞪大眼睛,彷彿他在說什麼天方夜譚的事情。
「這兩個人在看到我因為見到你而驚訝的時候就應該已經下了這個決定吧……或者說我只是促使他們提前下決定的其中一個因素,」九十九朝想了想,自顧自地說起來,「主要是天內學妹那麼可愛,誰都不想讓你失去自我。」
「可是這怎麼可——!」
「那兩個傢伙肯定會說『大不了就是和天元作對,反正我們很強』這樣的話,」九十九朝突然湊近了一點,和少女眼對眼,「你會不心動嗎?」
「我……」天內理子開口。
「你捨得嗎,」九十九朝追問她,以一種像是在人耳邊的絮絮低語的詢問與敘述,讓她逐步勾起記憶中的畫面,「學校的老師、同學、親人一樣的黑井,剛剛認識的男生,這麼漂亮的雪和舒服的溫泉。
「時間的確可以讓人忘掉悲痛的情緒,所以我問的是現在,你想要和大家去更多不同的地方,見識到更多新鮮的事物,想繼續和大家在一起嗎?」
少年展開手,遠處群山綿延,樹林在夜色下靜立無聲,月色朦朧,照亮淡白的雪。
山谷裡有蒸騰的白氣,掠過靜謐的湖水時彷彿神女輕曼地低垂手臂,晃出幻夢一般的漣漪。
九十九朝一直在觀察天內理子的反應,驚訝或者激動的狀態下人們的情緒是最難以掩藏的,何況是一個從未遭遇過危險、一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