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伸出手,把他原地按下了。
青年身上熟悉的冷雪般的氣味讓少年回過神,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後山上的屋子中。
賀茂朝義見他意識清醒了,收回手,很淡然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的陰陽師心中一慌。
他的確出眾,可也有失手的時候,賀茂朝義從未說過他什麼,多是會用很溫和的語氣和目光巧妙地繞過話題並給他點出改進之處,所以這一聲嘆息,自然而然地就讓他不禁一頓。
結果情緒還沒起來,就聽到對方繼續慢慢說,「初次與人私會,物件竟然是個穿著梅衣的僧人,真是很特別的嗜好啊……」
「……」
安倍晴明看到對方的表情,頭疼又艱難地說:「真要說第一次夜會……明明是因為來到後山吧。」
少年的聲音很沙啞,彷彿有燒紅的烙鐵被塞入喉嚨。
他第一次深夜出行,的確是幼時那晚因為同門嫉妒的整蠱,碰到了那點螢火一樣的光,將他引來層層林葉後的這間木屋外。
賀茂朝義聞言偏頭想了想,好像也是。
物件是自己,不虧。
少年說完這一句話就覺得疲憊了,全身都沒有力氣。他打量起四周,房屋四周的簾幕難得放了下來,半透而厚重料子後還有著小扇屏風。
往日有許多小妖怪出沒,妖氣混雜的屋子裡似乎因為這些簡單的隔離,變得寧寂又安靜。
賀茂朝義從雪野離開後邊忽悠著蛇邊拐去了鳳凰的神社,蛇神已經因為這條幼蛇完全無法塑造出神明的高深莫測瘋狂拉麵子,基本不怎麼出聲,任由沒什麼智商的蛇被青年幾句話就驢走了。
鳳凰火認得賀茂朝義,可沒聊幾句就有妖怪跑來告訴他們,安倍晴明前往了源氏的領地。
賀茂朝義嘆了口氣,腦子裡記起往日的得到的資訊和最近京內外各大動向,在神社裡借了個火,就跑來再放送了一次英雄救美。
少年腦袋昏昏沉沉,在不凡的冷熱術式交織洗刷外加之前陰陽寮的996加班疲勞累計後,終於病倒了。
聽著賀茂朝義簡單解釋從神社趕回剛好來幫到自己的流程,安倍晴明這迴心中沒有升起什麼挫敗的想法,反而靜靜地看著天頂。
他開口。
「先前……我因為討伐荒骷髏去往了黃泉道,詢問了路過的鬼使,鬼使告訴我元日時並沒有貴女因為鳥啼疾病亡,我就有不好的預感,原來……
「原來源氏一直在利用巫女祭獻,向邪神換取力量,她們的魂魄,全部都變成了蛇。」
年輕的陰陽師用手臂一側遮住眼睛,蒼白的嘴唇翁動,「就連京外的災害都是人為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值得源氏那麼做。」
他見過許許多多步入迷途的人,有的迷途知返,有的徹底墮落,執念造就出無數詛咒般的存在,扭曲又殘酷,一件接著一件鋪開在年輕的陰陽師的面前。
他忽然不能理解,人類與妖怪之間,為什麼總是無法達成和解。他所要的和解,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要去殺了源氏那些人嗎,殺了那個詛咒師嗎。
小白悄悄地從簾子後面伸進頭,賀茂朝義看過去,伸出手,小狐狸就把找來的草藥放到他的手上。
清苦的味道從青年的指間揮發,他把藥草放進小小的器具中,慢慢碾磨起來。
「你覺得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嗎?」
賀茂朝義輕聲說,「再想一想。」
陰陽師放下手,看向他,眼眸中有一定熱度的光亮,「難道不是……?」
青年沒抬頭,低垂的睫毛細密,背著光令人無法看清他瞳孔的顏色,只有一點倒映出來的光亮,讓人覺得似乎眨一下就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