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示著災厄的天象來得比預料之中的快,可見人間詛咒肆虐得多厲害。蛇本以為身邊的青年會直起身,像是每個陰陽師一樣臉色沉重地觀望,然而賀茂朝義聽到他的聲音只是如常地嗯了一聲,抬起的眼睫很快就垂了下去,似乎黑了半邊的遠天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事。
八岐大蛇透過幼蛇的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即便自己不是真的得以臨世,他也能感覺到源氏那邊的怨恨仍在聚集,不過那千萬巫女的怨恨化身是無法勝過那個形如天災的鬼神,只要這個怨恨被降服,對方將會成為這個時代最可怕的詛咒之王。
想到這裡,邪神諷刺地笑了起來,不知道到時候高天原的那些神明坐不坐得住。
幼蛇收到情緒的影響拍了拍尾巴,但賀茂朝義的態度依然閒適,這幾天已經沒有妖怪再來向他說著平安京中發生了什麼,他一無所知,好像將安倍晴明推上位之後真的不再理會對方的所作所為和世間的變化,顯得古怪又神秘。
邪神看不透他。
「喂,你要是一直呆著平安京,怎麼幫我找人?」
收到邪神暗示的蛇再度對青年的弱小嗤之以鼻,「你活不下來的,難道是想違約嗎,那我就先去把那個陰陽師給吃了!」
它在邪神的提醒下還記起來賀茂朝義所答應的找人的確沒有提到什麼時候幫他去找什麼時候能找到,所以語氣咄咄逼人,結果青年卻對自己的問話一言不答。
蛇煩躁地去咬對方的手,「你在做什麼?」
賀茂朝義轉頭,用削了一半的竹子拍了它一下,「都說了不要急,說不定再過幾天他就會出現了,平安京現在妖氣那麼重,妖怪比人類更能察覺到災難,要是有半妖離開平安京的話,會有妖怪來告訴我的。」
蛇疑惑,「真的嗎?」
青年敷衍地說,「真的真的。」
蛇:我懷疑你在驢我但是我沒證據。
夏季徹底過去,秋風蕭瑟,天永遠陰沉,不安的語言成為了平安京的主調。
逢魔之時,天色下沉,血色的霞光燒灼山川平地。備受矚目的白髮陰陽師擠出空閒的時間,罕見地沒有騎上白藏主,而是緩步登山。
夕陽的殘暉照在陰陽師的白衣上,讓他想起離開源氏祭壇前自己與賀茂保憲的交談。
這兩位年輕一代的陰陽師在今日徹底叫停了源氏的祭獻,隨同而來的許多寮生皆因為祭壇中殘忍的景象感到不適,賀茂保憲看了身邊的晴明一眼,思索後還是壓低音量和他說。
「源氏的辯駁,其實也不是空口之言。」
安倍晴明正對祭壇輕皺著眉,聽聞回頭平靜地問,「保憲師兄認為源氏的作法是對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茂保憲嘆了口氣,「平安京外災厄環伺,但父親曾加固過後的結界以及地脈本身的力量其實足夠防禦,讓天災無處可進。可如果再加上人禍,就不一定了。」
人類的平安京需要以人類的手開啟,所以宿儺在等。
「星象所示下總國平氏一支早有異動,前幾天已經有訊息傳來猿島平氏已自稱新皇,不知道從哪得到了刀槍不入的力量,暗自出兵,朝平安京而來。」
戰爭叛亂一事歷來與陰陽寮無太大關聯,所以資訊來得很慢,但這時候天災人禍一舉來犯,叛亂的武將親自攻破平安京的大門,就是在給天災開啟一道結界的口子。
為了這個目的,早早離開源氏的裡梅也已經混入隊伍,利用咒術協助平氏的叛亂。
這才是平安京真正的劫難。
安倍晴明聽到這個訊息沒有什麼反應,靜靜垂眼,讓賀茂保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晴明?」
難道是太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