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啊,那你就幫我一個忙吧。】
【你可是有著一個,不錯的術式。】
蒼老的僧人乾癟的身體膨脹,撐開了灰色的衣物,人形的肉體開始扭曲變形,彷彿血肉重組粘合,然後在中央睜開了一隻巨大的眼珠。
門扉一般的空洞轟然拉伸,以青年站立的地方為起點,黑色的山脈與猩紅的巖漿逐一顯現,僅剩枯骨亡靈們踩踏著泥濘一樣的血池,發出粘稠的聲音,就像歷經了佛教中所描繪的火焚之景,從地獄深處爬了出來。
「領域展開。」
源信的嗓音像是浸泡在鮮血中,帶著熱度噴薄而出。
炙熱的火風吹著寬大的袖袍,賀茂朝義抬頭,極目望去,屍山血海。
他被帶到了——
「獄門疆!」
真正的地獄。
咆哮的惡鬼和冤魂操弄把玩血肉模糊的屍體從血河中走出,源信本身就是開啟極惡地獄的門扉,人類倘若步入地獄,時間和空間就與人世完全脫節,難以想像源信僅僅憑藉著罪惡的行徑就學會了這樣的術式。所以他才會成為幕後黑手留來對付來到這裡的,安倍晴明或者是賀茂朝義的,道具。
火光映照著白皙的面龐,黑髮的青年慢慢從袖中拿出了一柄摺扇,望望四周,品評似地嗯了一聲。
他突然輕聲反問:
「你覺得我之前,為什麼要一直在幫助冥府的那位大人打工呢?」
……
源氏的山林一片寂靜。
山腳的葉尖已經微微泛黃,有著蕭瑟的秋的意蘊。
安倍晴明最後想和賀茂朝義說出的謊言是,如果事情順利結束,應該就到了打獵雄鹿的時候,艷紅熱烈的楓葉被陽光照耀,那是一年中最值得閒適的時候。
他們可以一起……一起去做什麼呢。
陰陽師抬頭,望著通往祭壇的山道,什麼也想不出來了。
他身邊的深林裡都是妖怪們的影子。
他們無法阻止陰陽師的決定,甚至不被允許出現,連同屬白狐的白藏主都被勒令守在山下,構建結界,不允許任何人類進入這裡。
蛇從祭壇上落了下來,蜿蜒地遊動了幾下,眼神慵懶而輕蔑。
安倍晴明走到他的面前,「我這樣的半妖,你還滿意嗎?」
邪神在高天看他,【勉勉強強吧。】
幼蛇又往前遊走了幾下,身軀逐漸變得龐大、粗長。
陰陽師在它眼裡逐漸變小。
巨蛇低低嘶鳴,像是在嘲笑什麼,【之後那個人的表情,真是期待啊。】
在八岐大蛇眼裡,賀茂朝義辛辛苦苦為安倍晴明鋪好道路,只留下最後的難題給對方邁過,可安倍晴明只想到了選擇祭獻自身來換他的臨世。
真弱小。
弱小是一切人類的結症,邪神眼裡,不論是安倍晴明還是賀茂朝義,都如渺小的螻蟻。
未來的大陰陽師?
白狐之子?
幫他找人?
嗤。
邪神早就看透了人類,在他身後無止盡哭號的巫女之魂就是證明。
殺伐聲中,平安京的城門被叛亂的兵將衝破,鮮血淋漓的戰馬高籲,劃破了這座京都百年來的寂靜。
安倍晴明聽到蛇神提及賀茂朝義,眼睛一暗。
他沒有時間和心情再多和這位邪神說什麼,越遲疑,越猶豫,他閉上眼,長撥出一口氣。
「開始吧。」
……
【開始吧。】
白髮的陰陽師話音未落,整個世界——不,是九十九朝眼前的整個畫面突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黑髮的男孩猛地從記憶中被彈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