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沒有光,到了規定的時間就一片漆黑。
只有在黑暗中,他的弟弟還有那個模糊的黑影才會悄然造訪。
他想見丹尼爾嗎?不,他覺得自己無顏見他,雖然嘴上說著要為弟弟報仇,實際上卻只是沉溺於那種復仇的快感無法自拔。
在夢裡,丹尼爾一次也沒有靠近過他,只是遠遠地站著,凝視著他。
希爾德翻了個身,讓自己面朝牆的那一面。
牆上有一些塗鴉,顯然是出於孩子之手,畫著幼稚的簡筆畫——火柴棒小人、花草、帶著笑臉的太陽,歪歪扭扭的線條和隨意的構圖組合成幸福的主題,父母和孩子在陽光下悠閒玩樂。
希爾德想起艾許莉說過這是他們小女兒的遊戲室。
他伸出手指撫摸著那些筆劃的痕跡,他擔心自己的到來會給這個完美的家帶來不和諧的音律。
還是另外找個住處吧。
他想了一會兒。
丹尼爾沒有來。
他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艾許莉就來叫他起床。
「要我把早餐送來嗎?」
「不用。」希爾德連忙說,「我馬上下樓。」
他不想這樣給別人添麻煩,這又不是旅館的客房服務。
於是他很快起床、洗漱,儘可能地把自己的憔悴洗乾淨。奧斯卡給他準備了新衣服,和自己不修邊幅的風格不一樣,應該是聽取了妻子的建議,因此衣櫃裡的衣服都相當得體。
「如果你不喜歡,等拿到薪水可以再買新的。」
「我還會有薪水嗎?」
「會有一點,買衣服足夠了。」奧斯卡說,「要是我們辦成幾個大案子,我再去申請給你加錢。」
「不用了,我花不了什麼錢,如果真的有薪水,你可以拿去當房租。」
「快下來吃飯。」
希爾德下樓時,艾許莉正在佈置餐桌。早餐是炒雞蛋、火腿片和香腸。
「早上好。」
「早上好。」希爾德向她打招呼。
「坐這裡。」艾許莉把已經放上餐盤的空位讓給他,座位的左側有一張寶寶椅,一個和母親一樣金髮碧眼的小女孩正好奇地望著他。
「這是莉莉。」奧斯卡說,「昨天沒有見過。莉莉,這是希爾德,說早上好。」
小姑娘仍舊是用那雙玻璃珠一樣碧綠的眼睛望著希爾德。
「她還小,說話要看心情。」奧斯卡解釋道,「可能還有點認生。」
他的話剛說完,卻聽見小女兒口齒清晰地說:「希爾德,你真好看。」
「……謝謝。」希爾德不得不回應這句讚美,又很疑惑小傢伙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艾許莉忍俊不禁地望著丈夫和女兒,還有這位新來的住客。
「這可是真心的讚美,對吧?奧斯卡,她從來就沒有說過爸爸真好看。」
奧斯卡無奈地辯解:「我今天刮鬍子了,看起來怎麼樣?」
「很好,祝你們有個好開頭。」艾許莉轉頭對希爾德說,「要是他有什麼不近人情的地方,儘管當面指出來,還有盯著他上班不準偷偷喝酒。」
「我是找了個搭檔還是監督員?」
「都一樣,你需要有人時刻提醒。」
希爾德沒怎麼去聽他們的談話,但是早餐的氣氛一點也不違和,他對坐在身邊的小女孩的關注還要更多一點,莉莉純真的雙眼和可愛的金色捲髮給了他無盡的安撫,似乎真讓他對新的一天有了更多期待。
出門時,妻子和女兒以親吻告別奧斯卡。
「再見,希爾德。」艾許莉說著把伸著雙手的女兒抱到他面前,莉莉毫不猶豫地摟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