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沒開口,風紫衣徑自往下交代,“天歡還不定性,老愛往青樓跑、跟酒肉朋友鬧,其實他本性不壞,你是他大哥就多跟他說說;天喜就是天真了點,你得多看著她別叫人騙了,不過玲瓏挺機伶的,不至於捅樓子……”
沉默了好一會,祁天昊終於開口打斷她的話,“你這麼惦記著天歡他們,真捨得走?”深幽的黑眸閃過一抹狡光,快得令人來不及捕捉。
“我……我當然捨得。”手一頓,墨汁濺了一點在桌上。
天樂前年蒙聖恩寵召,入宮當了貴妃,備受寵愛,已經不需要她陪著說體己話;天歡生性愛玩,花街柳巷、花魁的閨房早成了他第二個家,興許沒了她去揪他的耳朵,他才高興呢;天喜怕她怕得要命,說不準一聽說她要離開,還會高興得笑咧嘴。
上了年紀的老太爺越來越像個娃兒,玩性日重,有時候出個門大半年都不見人,就算她不在了,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老爺夫人已不管事,她未能日日問安,他們大概也只會當她疲了,不致刻意追問。至於祁天昊……哼,他有金靈靈就好了,有沒有她一點都沒影響吧!
雖然想起來心澀澀的,但她不得不承認,她對祁家人而言並非那麼重要、那麼不可或缺,他們現在只是習慣依賴、習慣多事雞婆的她幫忙理事,說不定她離開後沒多久,他們就能找到別人取代她。
“那你捨得祁府?丫頭,你身上的衣服是御織坊呈京貢品裁剪的,腳下踩的繡花鞋,就是尋常人家一個月花用都買不起,手上的翠玉鐲子可是能買下一間商鋪子的珍品。這些,你捨得?”他沒有放開緊握的杯子,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希望能看到她一點點的不捨。
他不願意這麼看她,他知道她不是貪財的人,但他希望至少這幾年的嬌養能讓她有一絲退縮,畢竟慣了錦衣玉食的人,很難回到布衣粗食的生活。
“捨得。”這次她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方才的猶豫。
“你……”他眼神黯下,細看可以發現他手中的杯子出現裂痕,再握緊點就會裂開……
“少爺,墨磨好了。”聲音恢復冷冷淡淡,風紫衣放下墨條,等著他上前接下手中的工作。她告訴自己,往後主子拿筆她磨墨,從現在開始習慣後,離開了祁府就不會有一絲絲留戀。
“嗯。”祁天昊走上前,隔著一步看她。
拉她上馬的時候還沒發現,才兩年多,這丫頭的個子高了些,原本稚氣的圓臉尖了,穠纖合度的身子較以往來得豐潤,整個人散發小女人的嬌媚,如同一朵嬌嫩的海棠。
她或許不及天喜美麗,卻有她獨特的動人之處,眉宇間的自信和光采更是獨一無二,清麗中帶著耀目的恬雅。
就是脾氣也比兩年多前更倔了……但無妨,反正他從沒打算讓她走!這件事,是他當年離開之前就決定好的,就算現在多了一張十年的賣身契又如何?他會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祁府。繞過她,祁天昊坐在桌子前,雙手撫著朱雀手把,想起當年在這兒替她扎髮辮,忍不住低低笑開。“丫頭,你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救命之恩嗎?”抬頭,他看著她笑。
風紫衣臉一綠,沉著聲問:“所以呢?”
“你沒聽過以身相許嗎?”
“以身相許?”就是戲曲唱的、書生清倌那出笑鬧劇?“我不要……啊,說到救命之恩,大少爺不會忘了紫衣也救過你一回吧?”
思及此,她賊兮兮的笑開,一命抵一命,誰也不欠誰。
祁天昊的笑容頓時僵了,一臉認真的凝望她,“你就這麼不想留下?留下來幫我吧,丫頭,我需要你。”
差點要動手幫忙的風紫衣一觸及粗皮書冊,當下心慌的抽手。“這是你的職責所在,紫衣不好逾權。”
如果是剛剛就挽留,也許她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