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不得不走的章程需要派出所來進行。
章澤喝奶的時候,章媽媽帶著一個面板黝黑的國字臉男人進了病房,她撥開坐在床前沒反應的章爸爸,對國字臉男人說:“同志請坐,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不過我兒子昨天才醒來,精神不太好,您注意把握一下時間。”
國字臉男人點頭,單刀直入的問章澤:“你嬸嬸用刀襲擊你的時候,有沒有說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坐躺在病床上的章澤一張小臉刷的一下更白了,他低下頭沒有說話,好像不願意回想那時的場景一樣,神情滿是恐懼。
國字臉警察有些不忍,人生來就容易同情弱者,章澤本來長得就瘦小,模樣又漂亮,此刻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讓他無法再問更多。然而章澤沉默了一會兒,卻還是顫聲回答:“我前幾天被章寶林推到河裡差點死掉,小嬸不承認,還跟我爸媽要錢。我……我說去警察局,她就……”
未盡之言大家心裡都有了數。
國字臉警察低頭在記事本上寫了幾句,點點頭,又問:“章寶林是你嬸嬸的親生兒子?”
章澤猶豫著點點頭,眼眶慢慢紅了。
那警察不再多說,憐惜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起來叫上章澤的爸媽一起出了病房。房門一關,章澤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霎時一掃而空,他眉頭微皺,目光冷然,下床到門邊偷聽了幾句,又很快回了床上。
那警察說的是:“犯罪動機已經能夠確定。”
縮在被子裡的章澤微微笑了,濃郁的消毒水味兒也無法打消他的好心情,聽著警察走後肆無忌憚的在病房門外開始爭吵的父母,他心中升起一種近乎病態的快意。
他仍舊記得上輩子出了賣房事件之前,他提醒爸媽要和小叔一家保持距離時,得到了怎樣的回答。
章爸爸抽著自己黝黑髮亮的老煙桿,信誓旦旦地罵他:“都是一家人,他們再壞,也不會故意害我們。沒影的事就別每天小肚雞腸的去瞎琢磨。”
哪怕是到了後來,種種矛盾越演越烈,父親也一直像個聖父似的在旁圍觀,章澤實際上已經受夠了他的誇誇其談和不切實際,他總將自己放在一個道德制高點的位置,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身外之物”,卻從不想想他的能力是否真的到了可以無視“身外之物”的程度。
他這樣的人,本來就是不應該娶妻生子的。
而現在,病房門外一直忍辱負重逆來順受的母親扯著嗓子怒罵父親的話語一句句飄進耳朵,從頭至尾閉口不言的父親臉上是個什麼表情章澤幾乎都能猜到,現實大概會給他極大的一記耳光,重壓之下,哪怕父親不能改變,終於強硬起來的母親也算是可以依靠的存在了。
長嘆一聲,從醒來之後一直殫精竭慮的為以後做打算的章澤終於有了休憩的時間,心神放鬆,他幾乎立刻就陷入了沉眠。
迷迷糊糊間,他被一陣喧鬧的吵嚷聲拉出夢境。
夢裡他又重溫了一遍自己死前的場景,冰冷的藥劑打入靜脈的感覺上一秒還停留在那,他心有餘悸的睜大眼瞪著雪白的天花板,然後才想起自己已經重生了,現在正躺在縣城醫院的住院部。
爸媽不在房間,但隔著病房門,章澤聽到了他們和人爭吵的聲音,對方的嗓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章澤覺得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人。
父母那種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的個性章澤是信不過的,所以他忍著肩膀的陣痛從床上爬了起來,拔掉了手背上的吊針,一邊按著針眼一邊穿鞋子下了床。
拉開門的瞬間他差點笑出聲來,許久不見的場景忽然又這樣活生生的映入腦海,那麼多年後,即便是親身參與,章澤也絕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憤憤不平,把自己氣個半死了。
章奶奶維持著盤腿坐地撒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