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晗努力繃住兩邊嘴角以免它們不受控制自己上揚。
“你認為,”她用請教的口吻問道,“南郡公練兵無關時局嗎?”
顏道啟慢慢地搖搖頭,王晗一陣戰慄。她隱隱約約聽到過一些傳聞,南郡公終會按耐不住,繼續父輩們的野心對朝廷宣戰。她之所以關注這些駭人的傳聞,是南郡公的決定關乎仲德的性命。他們全府上下還都指望仲德能前程如錦,步步高昇呢。
“那麼,他……”她不敢說出來。
“懇請夫人別太擔心此事,屬下的意思當成猜測即可。”顏道啟轉而寬慰她。“眼下局面動盪不安,匪徒起義尚未鎮壓徹底,南郡公提煉士氣也有必要。”
“但是,外頭都傳呢!”
“外頭的傳聞何時停過?南郡公雄霸一方,朝廷既恨他又懼他。那些傳聞源自何處,散播的人心懷何種居心都值得懷疑。”
王晗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也知道逼一個護衛說他徹底掌握像南郡公那種地位的大人的行動實在很傻。
“更何況,”顏道啟繼續平穩地說,“夫人也要相信大人。大人經歷頗多,絕非一般為官之士。屬下相信大人不會置家中女眷的安危於不顧,他接受南郡公的任務想來是有那個必要。”
“有道理。你說得對。”王晗嘆息道。
“夫人別忘了楊默少俠。”顏道啟提醒說,“楊默少俠初來乍到便受到南郡公賞識,想來他也絕非等閒之輩。有他留在府中協助大人,只會有益於我方。”
這話提醒的作用可不只寬慰她,王晗想到自己來的目的。
“楊默本是隨何大人一塊,被南郡公發現後,他接受任務很大一部分實屬無奈吧?”看到顏道啟預設式的回應後,王晗慢慢地接著說,“南郡公是大人物,他看中的人除非已在朝廷或謝氏王氏下面做事,像楊默一樣無主的人很輕易便被歸順門下,而像——”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顏道啟。“他手下的手下中,他想得到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
“外頭的傳聞確實厲害。”顏道啟嘴角眼角都在輕笑。“大人帶走了其他兄弟前去赴宴,讓屬下留在府中同剩餘的兄弟們一起看著院子……”他頓了頓,用大方坦然的目光直視王晗,王晗的臉有一種穩不住的人詭計被識破後常經歷的發熱發燙感。“夫人應該能從大人的安排中得到不輕信謠傳的力量。”顏道啟似笑非笑地把話說完。
這一回,王晗真壓制不住——也不想壓制——兩邊嘴角上揚的弧度。
在奶媽慢慢好轉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王晗驚喜地發現,她越來越有理由揚起嘴角過日子。仲德看上去心平氣和地接受了王晗關注並擔憂著他的公務的事實,對王晗的疑惑耐心地作出解釋。
“夫人大可不必擔心。”
他說話時很像顏道啟那天的口氣,但不完全相同。王晗正集中注意力仔細聽他的話,竭力擺出一副更像一個士官夫人的姿態,無暇找出兩人語氣的差別在哪裡。
“孫恩那幫亡命擾亂國土,民心不穩,公趁機排練手下兵將也屬情理之中。”
“可朝廷若是得知南郡公大練士卒會作何想?”
“朝廷正忙於應付孫恩那幫亡命徒,公在此時對外宣稱整頓士氣,朝中大臣即便提出疑議,也無力真正研討出對策。”
他們沿著睡房往前廳的路慢慢走著。楊默的身影正在不遠處移動,幾個丫環小廝偶爾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一會又轉身走開了,他們照例忙著各自手頭的事。這一天依然清冷,一吸氣喉嚨就有種微微的刺痛,像在警告它下一步可能會被幹冷的力道凍出裂縫,但院裡平靜清晰的空氣已足以使他們神清氣爽。
仲德的話也像在寬慰她,王晗其實不止一樣困惑,但一樣也得不到真正的紓解。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