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颯颯似乎明白了方解的意思,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住處。
方解走到寬闊的校場正中坐下來,看了看天上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喃喃道今晚還真是個告別一些東西的好時候。
他不知道就在今天入夜之前,他躺在躺椅上看書享受著完顏雲殊的輕柔的手指,享受著沐小腰蔥白玉指剝開塞進他嘴裡的荔枝甜美,享受著沉傾扇不時為他解惑的溫言細語的時候,遠在江北道火狐城廢墟旁,皇帝也等來了註定要來的人。
皇帝等的人比方解等的人早來了半日半夜,因為那幾個大修行者沒有必要用黑夜來隱藏行跡。方解在等的人卻沒有那樣的實力,但有一樣野了的心思。
“生了退意?”
方解在校場上等了一會兒後忽然微笑著說道:“我特意吩咐士兵們這幾日防備的鬆懈一些,特意走出來選了一處好地方等著,你們既然來了又何必想回去?既然到了現在,不試試就退縮不覺得可惜?”
黑暗中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但方解知道他們還在。
因為有方解的吩咐,所以校場附近的巡夜士兵都已經撤了下去。方解知道莫洗刀這樣的人如果發現一點危險肯定就會退走,所以並沒有讓大營門戶大開。可不管方解怎麼佈置,就算是有些引誘莫洗刀等人進來的意思,那也是建立在莫洗刀會來的前提之上。如果莫洗刀不來,這佈置也就沒有什麼意義。
過了校場再沒多遠就是方解的房間,方解將杜栓放走,以莫洗刀的本事找到杜栓並不難,而杜栓來過大營,會帶著莫洗刀他們順利進來。
如果莫洗刀不去找杜栓,那麼今日也不會有事。
可事實上,一切都沒有脫離方解的預計。莫洗刀這樣性子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得到或是正在追求的東西。而且他是個瘋子,他能做出沒有軍令孤身去東楚刺殺數個顯貴這樣的事,你可以視其為英雄,也可以視其為瘋子。
“我知道你會來。”
方解對夜幕中淡淡笑了笑道:“在長安城的時候,你一直跟我說當初你孤身赴東楚的事,我依然記得你提及半路如何躲避追殺,如何出其不意的偷襲殺死追捕你的東楚高手,如何在某處潛藏六日六夜一動不動。當然還有你心裡是如何憤恨,大隋朝廷對你是如何不公,你立下那般大的功勞朝廷卻不予承認,這些事無論是我還是此時跟在你身邊的幾個兄弟都不止一次聽過……”
方解頓了一下笑道:“可你為什麼不告訴大家,刺殺東楚顯貴的事根本不是邊軍將領的安排,也不是朝廷授意,而是你自己想出頭想往上爬,聽到邊軍將領議論東楚顯貴聯合起來要制裁大隋的商業,你便動了心思,這才有孤身殺入東楚的壯舉?”
“大隋朝廷之所以不承認你的功勞,是因為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決定,所以又怎麼可能有支援?你回來之後因為觸犯了大隋軍律本應當斬,可邊軍將領聯名上書朝廷這才保了你一命,為什麼你沒有感激只有憤恨?這憤恨之強,即便皇帝在酒樓親口許你可入演武院也沒有化解。”
“因為我不要做人下人!”
黑暗中傳來一聲咆哮,一道人影穿破夜幕衝了出來。
這個人手裡提著一柄刀子,或是因為激動或是因為憤怒他的手已經不能保持穩定,他的氣息很粗重,眼神裡的怒意在夜色中都那麼清晰。
“對啊”
方解看著他笑了笑:“只是因為你要做人上人而已。”
“不過……”
方解對他緩緩搖了搖頭:“有信念有志氣這是好事,而貪念則是讓人不斷向上的動力,可你陷的太深了,已經看不清自己是誰。在這樣一個恢弘壯闊的時代,你只是置身於滄海中的……一滴水。”
莫洗刀冷笑道:“那你呢,又自認是什麼?”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