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洞庭道之後,沒準就能和納蘭派來接應的人聯絡上。”
她說。
“嗯”
方解點了點頭,心思卻好像還沒有收回來:“如果這次東疆的仗打完了,你願意陪著我再回一次樊固城嗎?這些年來顛沛流離,縱然之後有志得意滿,可終究還是虧了他們。回去燒一些紙錢,以後也許也不能想去隨時都去。”
“願意!”
沐小腰使勁點了點頭。
“我還記得,距離樊固不太遠,大概二三百里有一座崖山。咱們曾經去過那裡,我和你在山上居住等訊息,大犬去樊固城裡打探看看能不能安家。這麼多年過去,山上那個當初隨便搭起來的木頭棚子早已經坍塌了吧?”
“去看看。”
方解在笑,但有的時候人的笑裡藏著的含義真的特別多,何止開心?當悲傷的人開始笑的時候,也許是他更加悲傷
崖山
宋自悔看了一眼頭頂上如瓢潑下來的暴雨,忍不住笑了起來。
西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下過雨了,殺了那麼多蒙元韃子,雨下來了。
他被兩個親兵放在擔架上抬著往山上走,到了半路的時候大雨便從雲層裡灑落。雲來的極快,廝殺開始的時候太陽還在天空上作威作福,到了蒙元人開始投降的時候,雨水已經溼透了乾硬的大地。
“殺韃子,下大雨!”
宋自悔如陷入了瘋癲一樣大笑,笑著咳血。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水好像小了。宋自悔往四周看了看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一個破舊不堪的木頭棚子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棚子已經坍塌了大部分,也只不過能勉強讓雨水看起來小一些而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醒悟自己剛才肯定神智恍惚了一陣。
“將軍,蒙元韃子降了!”
褚渾身是傷的褚飛雲從雨幕裡衝過來,臉上的血水已經被雨水沖刷乾淨。但是他身上的還有血跡,那是他自己的血還在往外淌著。
“卑職真沒有想到,咱們以不足蒙元三成的兵力進攻居然大獲全勝!當時卑職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怎麼也想不到那些看起來兇悍的韃子兵居然慫了!將軍,我算是服了你!”
他也在狂笑,笑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宋自悔看著這個絡腮鬍子的部下,心裡的愧疚之意還是散不去。他掙扎著站起來,然後深深一拜:“今日這一勝全在將軍和那六個折衝營的兄弟身上,我替全軍將士謝謝你們。若你們沒有堅持住,今日咱們這支隊伍只怕就全軍覆沒了。”
“將軍”
褚飛雲連忙上前扶住宋自悔:“將軍何必謝我?將軍又何來歉疚?難道將軍是軍人理應殺敵,我們就不應殺敵?但凡是個爺們兒穿上了這身號衣,就早就做好了和外敵死戰到底的準備。難道將軍覺得自己在那千軍萬馬之中才最合適?恕卑職說句不好聽的您有運籌帷幄的能力,但你有萬軍殺敵的本事嗎?”
這話說完,宋自悔竟是笑了。
“這雨來的好,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有蒙元韃子的人們沒有到來,這一場大雨算是老天爺替咱們阻擋了韃子的援兵。咱們兵力有限,這一戰已經快讓士兵們都到了極限,若是再來一戰的話”
宋自悔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有個士兵冒著大雨急匆匆的跑過來。
“將軍!”
他在外面抱拳道:“斥候回報訊息,二十幾裡外發現了蒙元人的狼騎兵,大雨迷住了視線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但顯然是大隊人馬。現在山下的戰場還沒有打掃乾淨,投降的敵軍士兵也沒有安置,將軍,怎麼辦!”
這一句話,幾乎讓宋自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敵人此時在哪兒?”
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