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海金的聲調有些沒壓住,他咬了咬後槽牙,感覺像是吞了一堆尖而細的針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卡在喉中徒留痛苦。
「這個機會非常難得,治療不要半途而廢,真的。」海金放在白色醫服兜裡的智訊器被他攥得極緊,尖銳的稜角壓得他手心生疼。
楚堯還是在沉默,海金感受到了一種無法對他的決定作出任何改變的深深無力感。
楚堯不會被動搖。
病房內是冗長的沉默,空氣彷彿凝成了實體,直壓得人喘不過氣。
沉默,良久的沉默。
「求你了。」
半晌,病房內出現了一道嗓音,是海金的。
格外的沙啞,格外的疲憊。
楚堯瞳孔微縮,他身著軍服,身形頎長挺括,軍靴內包裹著的是一雙筆直有力的腿,他已經整裝待發。卻突然被海金堵住。這會兒的局面是他沒有料想到的。
他一直對別人的服軟無法應對,從來都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他也很無奈,不是不想治病,只是那條標紅的緊急召集令此刻還靜靜躺在他的智訊器裡,雖只有寥寥幾語,卻彷彿有千斤重,讓人沒辦法忽視。
軍令如山。
海金見他仍是沉默,知道了即使自己已經說出這種話也仍是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唉。
他在心裡接連嘆氣。
楚堯抬眼看了海金一眼,擰眉糾結了半天,在心裡也搜颳了一大推安慰人的話語,最後也沒能找到一個能夠合適寬慰海金的辦法,只能垂下眼生硬地擠出一句:「抱歉。」
海金一愣,隨即又無奈笑道:「你和我說抱歉做什麼,該對自己說抱歉。錯失了一個絕佳的治療機會。」
他邊說邊搖頭,心裡只覺得楚堯雖然外表冷漠,但內心卻相當細膩。
有著如海洋般磅礴溫和的善意。
該道歉的不是楚堯。
楚堯也沒必要對任何人道歉。
而且……
聯邦似乎才是問題最大的那個。
楚堯明明已經請了假,聯邦卻跨過了楚衛遠直接向一名治療傷病的軍人發布召集令。
這前所未有,也聞所未聞。不符合規定,是被明令禁止的。
聯邦不允許向負傷軍人發布任何施令,這道規矩從未被打破過,難道要楚堯去做第一個被迫打破規則的人?
楚衛遠甚至都不知道這事,完全被聯邦蒙在了鼓裡。這次的任務恐怕兇險萬分,楚堯作為楚衛遠上將的獨子,是楚家最為優越的後代。
他被緊急發配了如此危險的命令,楚衛遠作為聯邦高層不可能不知情。
聯邦真的對所有高階alpha都發布了召集令嗎?
或者說……
召集令真的是聯邦發的嗎?
海金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他晃晃腦袋,試圖驅逐走自己內心愈來愈放大的詭異猜想。
他最後深深看了楚堯一眼:「能再等等麼,再等半個小時就好。」
「為什麼?」楚堯有些微愣。
海金沒有說話,他在等秦屠回來,他還想再試一試,替楚堯的身體挽回一下這僅存的一次治療機會。
「好。」楚堯沒有拒絕他,點了點頭。
二十分鐘前海金給秦屠發了訊息,那時候的秦屠剛剛離開帝星。
帝星離楊子星還有一段距離,不知道秦屠能不能趕過來。
他沒把握能拖住楚堯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所以秦屠必須得在半個小時內趕回來。
但這幾乎是個不可能成立的假設。
海金有些憂愁,生活太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