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身子一晃猛地抓緊了白鳴遠的衣袖,夏季荒野烈日當空,她卻覺得渾身發冷,眼前全是眩目的黑暗。
警察和白父已經上前檢視,白夫人臉色白得嚇人,她緊緊抓著白鳴遠的手臂以防自己暈倒。她使勁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嘴裡便有血的腥味,白鳴遠有些不忍:「嬸嬸……」
白夫人深吸一口氣,她紅著眼看向土坑周圍圍著的人,咬著牙道:「鳴、鳴遠,扶我過去……」她的聲音發顫,有刺骨悲涼的哭腔:「我們把你弟弟丟在這麼荒涼的鬼地方這麼久……我至少、要看看他,把他從那麼黑那麼冷的地方接出來……」
時間已經過了太久,屍骨已經變得零落而不完整,白夫人在觸到那沾著泥土的白骨時猛地跌坐在地上,她伸出顫抖的手,輕輕碰了下那小小的骨頭,一向優雅強勢的女人終於在白父懷裡大哭出聲:「我們的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他在這裡被孤零零地埋了快二十年!二十年!他的爸爸媽媽竟還想善待殺死他兇手的孩子!」
她緊緊抓著白父的衣袖,眼眶紅得像浸了血,她的聲音悲愴而絕望,到最後甚至含著恨意:「你和我是他的父母!我們怎麼能、怎麼能如此待他!」
賀知在人群之外靜靜站著,他輕輕撫摸了下那個音樂盒,喃喃道:「你看到了麼,你一直想見到的親生父母就在這裡。」
「他們在悔恨和痛哭。」
「如果最初你就在他們身邊長大,一定能得到許多許多愛。」
……
一陣熱風拂過賀知的臉頰,彷彿有誰在回應他的低語。
……
白家人在動用手上所有的關係請鯨海的法醫和警察來這片偏遠的山區進行善後事宜時,賀知正在劇組安安靜靜拍著剩下的戲份。也許是因為之前出過一次事情,劇組相關人員便對安全問題格外注意,因此剩下的戲份拍攝得出乎意料地順利。
白憐最近不太好,自從回到劇組後,他整個人清減不少,眼窩深陷,眼裡有濃重的血絲。他想了良久,終是在一天晚上敲開了賀知的房門。
賀知開啟門便看到滿目驚惶至狼狽的年輕人,他並未有把人迎進去的打算,只是抱臂挑了眉問道:「什麼事?」
白憐動動嘴唇,面上呈現出低微的懇求姿態,他低聲道:「賀知,我、我知道媽媽他們已經找過你了,過去是我錯了,我不該針對你,我向你賠罪。賀知,我知道你才是白家真正的孩子,我以後不會搶走你任何東西,只是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只想繼續待在白家而已,絕對不會對你不利……」真相揭開後,他離開白家後絕對不會好過,他在圈子裡見多了落井下石的事情,他清清楚楚知道,失去白家的庇護,他會成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他受不了瞬間從天堂落到地獄,受不了失去一切。
他甚至開始怪自己親生的父母,為什麼要假借思念與愛的名義來接觸他,明明已經錯了近二十年,就這麼繼續無聲無息地錯下去不好嗎?
他不想離開白家,而想繼續在白家待下去,他只有來求白家真正的孩子賀知。
賀知靜靜看著白憐,他以往一向高高在上趾高氣揚,此時姿態卻低得幾近搖尾乞憐——金玉和權勢堆積起的自尊原來如此脆弱。賀知看著他眯了眯眸子——他那對心狠手辣的親生父母倒是真的愛他們血緣上的兒子,哪怕忍不住接觸白憐並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並未告訴白憐,白家真正的孩子已經埋骨他鄉。哪怕貪婪、狠毒和自私,他們還是為自己真正的兒子打算到最後一步——即使有一天到了最壞的一步一切真相大白,只要白憐不知道最齷齪的那件事,那麼他便不會被牽連。
賀知看著白憐的眼神漸漸冰冷起來,白憐能否留在白家並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他並不是白家的孩子。他要做的是使兇手伏法、白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