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緩緩走了過去。
天色漸漸明亮,他看到前方一群人跪在那裡嚎哭。
為首的就是吐忠。
那個土堆……
賈平安站在邊上,淡淡的道:「某當初好不容易才尋到了法子,否則京觀無法長期儲存。如此挺好。」
巨大的封土裡,肢體伸的到處都是。
薛仁貴只覺得脊樑骨發寒,「某想到了當年高麗人弄的京觀。他們把那些漢兒築京觀耀武。某未曾見過,但此刻見了,才知曉先帝為何如此的勃然大怒。」
「這只是開始。」賈平安說道:「大唐和高麗遲早會開戰,某希望到時候去一趟。」
薛仁貴看著這個巨大的京觀,覺得一股陰風吹過。
「賈參軍。」
吐忠涕淚橫流的跑過來,跪下,隨後摸出短刃,在臉上割了一道口子,也不管鮮血直流,說道:「吐忠世代效忠大唐!」
這是極為罕見的剺面(li),從匈奴傳來的習俗,表示自己的悲痛和決心。
先帝駕崩時,番將就有剺面割耳的。
薛仁貴心中一震,看了賈平安一眼。
這是震懾。
從剛開始的殺戮到現在的京觀,賈平安把震懾之道用的淋漓盡致。
賈平安笑了笑,然後親手扶起吐忠,罵道:「沒看到吐忠受傷?快去尋了郎中來,用最好的藥,若是治不好,某讓郎中陪葬!」
吐忠哽咽著,嚎啕大哭。
那是誠懇的淚水。
吐忠此刻的心理防線已然崩潰,誰讓他背叛大唐,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個京觀,以及賈平安層出不窮的手段,最後就是得到的善待。
薛仁貴退後幾步,低聲對部將說道:「這是恩威並施,吐忠歸心了。」
賈平安低聲和吐忠說話,神色真摯,甚至連眼睛都紅了。
「都是一家人,為何刀兵相見?」賈平安唏噓道:「看著這些屍骸,某心中難受,可不如此,不足以震懾那些亂臣賊子。不如此,草原上依舊會烽火不斷。
那些男人會被野心家糾集起來,去殺戮,去搶掠,會造成更大的劫難。為此,某隻能以殺止殺。」
包東看著這一幕,見趙巖也在感動,就沒好氣的道:「這是參軍在哄人。」
「哄人?」趙巖還稚嫩,覺得世界觀破碎了些。
包東笑道:「你沒見參軍在長安……罷了,某若是說了,回頭參軍能收拾了某。」
想到賈平安的手段,包東不禁打個寒顫。
「一起吃。」賈平安牽著吐忠的手,帶著殘餘的數百人一起去吃早飯。
有部將不滿,尋了薛仁貴告狀,「薛郎將,這本是你的職責。」
薛仁貴的飯量很大,聞言抬頭,皺眉道:「能者多勞,再有,某無法做到賈平安這般,無法收服了這些突厥人,難道就棄之不理?」
部將默然,然後說道:「懂了,此人大才,未來可期,所以最好別得罪。」
這人有薛仁貴提醒,所以隨後對賈平安很是客氣。
可有人卻去尋了賈平安的麻煩。
「某叫人來要兩百人去幫忙,為何不給?」
來的是個校尉,一來就氣勢洶洶的發難。
賈平安是百騎的人,百騎就是個特殊部門,實際上並未算在軍中。
賈平安皺眉道:「吐忠部歸順,昨夜他們弄了一夜屍骸,此刻再去驅使他們,容易引發騷動。」
古往今來,許多王朝破滅的起因都很小,比如說陳勝吳廣,因為路途艱難誤期,於是乾脆就扯旗造反。
而剛心悅誠服,成為大唐忠犬的吐忠部自然要作為標杆,讓草原部族看看大唐對自己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