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仰視著他,「難道不是您在壓著兒臣?」
皇帝苦笑,「朕壓著你?你看清楚了,這天下是誰當家?」
入仕讀書的是男人。
徵戰沙場的是男人。
經商買賣的也是男人。
大魏男人當家,女人依附男人,皇帝說的很委婉,他願意縱容姬姮,但他也沒法改變現狀,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大魏才太平,經不起變革,他能做的是延續這太平,誰想傾覆它,他就拼盡全力遏制住。
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女兒。
姬姮張了張唇,「可是五皇姐可以帶兵打仗。」
皇帝眸中儘是血絲,他握緊姬姮的手,近乎乞求她,「你五皇姐死了,你也想死嗎?朕捨不得你啊……」
姬鎏是皇后的女兒,背後有杜家撐腰,她從小習武,跟著英國公出入戰場歷練,宮裡的公主們都羨慕她,都想像她那樣,威風凜凜,不被困在一方城牆內。
但是她死了,她死在這皇權漩渦當中,外頭誇她馬革裹屍,可是她死的叫人唏噓心疼。
皇帝連做夢都在懺悔,如果他不讓姬鎏學武,讓她像其他公主一般在後宮中安穩成長,就不會到死都不在他身邊。
公主是什麼?是可以隨時犧牲的物品,和親聯姻,只要大魏能平和,她們都要被送出去,但是皇帝也是父親,他再狠,也不願看到自己的孩子去死,和親聯姻不過是嫁走,命還在就有念想。
他曾經想過,麗妃是黎國人,黎國女人為尊,勢單力薄,但也有血性,這沒什麼不好,但這裡是大魏,這裡以血統為尊,姬姮和姬煥從出生下來就被所有人盯著,他們鄙視黎國血統,更忌憚麗妃藉機篡位。
姬姮註定不能碰政務,只要她稍微露出那麼丁點野心,就會遭到舉朝臣子敵對,她會死的比姬鎏還慘。
姬姮呆怔在當場。
皇帝低嘆氣,「好好聽話,朕不會害你。」
他挪步出了宣德殿。
殿內門合上,姬姮拖著步子坐到羅漢床上,姬煥從閣房裡掃出來,趴她腿上怯怯道,「皇姐,你別傷心,我給你呼呼。」
他張著小嘴往她手上吹氣,口水哈喇子吹了她一手。
姬姮被他逗的心情轉好,刮他鼻尖道,「近來有認真讀書了嗎?」
姬煥一聽到讀書兩個字人都萎了,「皇姐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就不能不提讀書嗎?」
姬姮哼他,「你要是不努力,父皇再也不疼你,後宮裡的娘娘們說不定還能生皇子,你就不能當太子。」
姬煥垂著小腦袋瓜,「我,我有在好好讀書,可是魯先生太兇了,稍微錯一點他就要報到父皇跟前,我都被父皇打了好幾次……」
「打的好,讓你調皮搗蛋,」姬姮說他。
殿門這時被推開,陸韶提著一隻木盒子進來,沖他們笑道,「臣剛剛經過御膳房,那頭做了綠豆湯,趕巧兒天熱,兩位殿下過來吃點解暑。」
姬煥聽到吃的就什麼也忘乾淨,跑他跟前拉著他道,「我要喝兩碗!」
陸韶摸著他的額頭,沒太燙,「綠豆湯不能多吃,吃多了存不住肚子,您還吃不吃其他零嘴了?」
姬煥想著他的糯米糕、糖蒸酥酪,忙不迭點頭。
陸韶抿嘴輕笑,揭開木盒子,將綠豆湯端到桌子上。
姬姮坐過來問姬煥,「方先生不兇?」
姬煥咕了兩口綠豆湯,跟她齜牙,「方先生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他從不說我,就是我犯錯了,他也只是提點兩句,不像魯先生,總是兇巴巴的。」
姬姮冷著臉瞧陸韶,陸韶近前,取出乾淨帕子擦她手,溫笑道,「小殿下還是不識人的年紀,見著誰面善就覺得誰好,可有句話叫知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