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他親手肢解過海河馬,知道這一坨肉山的分量,以如此速度猛然撞擊荒北城,再厚的城牆也擋不住,唯有依靠禁制之力,才能將其化解。
在海妖前赴後繼的衝擊下,荒北城的秘密終於揭開了一角,他凝神細看,忽然眉心一跳,下意識偏轉視線,窺見雪山一角,立著一個孤高的男子身影,從頭到腳看不出一絲妖族的特徵,頭髮一絲不亂,衣著一絲不苟,洗得乾淨發白,揹負雙手,淡定地望著海河馬賓士而來。
彷彿感受到灼人目光,他微微偏轉頭,目光如電,魏十七急忙低下頭,卻見城牆安然無恙,海河馬身輕如燕,一個個倒飛回去,摔得四仰八叉,頭破血流。
兵衛高舉刀槍,齊齊呼喊,痛快至極。
一聲怒吼鼓風而至,海妖刷地分在兩邊,冰雪之中,一條粗如大缸的七鰓鰻急速游來,三個腦袋之下,探出一節肉芽,迎風顫抖。魏十七暗暗點頭,看來蚩尤的妖丹已被它煉化,假以時日,當能長出第四個腦袋。
三頭七鰓鰻既然現身,海河馬、四足海蛇、美人魚三族的首領也不會坐視,佇立於雪山上的男子不再觀望,飛身跳下山峰,快步踏上城頭。眾兵衛側身相讓,口稱“申副城主”,神情恭敬而忌憚。
“內事不決金三鼎,外事不決申不豁”,魏十七明白過來,申副城主,想必就是唐橐引以為左膀右臂的申不豁。
三頭七鰓鰻咆哮了一陣,海妖之中又踱出一頭海河馬,體型龐大,落足無聲,背上坐著一條美人魚,腰肢纖細,臂似雪藕,只可惜上半身的魚頭太讓人掃興,美人魚果然應該是人身魚尾才符合審美。
魏十七精神為之一振,這是正主兒赤膊上陣的態勢,四足海蛇的首領又藏在了哪裡?
申不豁將手揮了揮,雪狼、神風駝、金剛猿三族兵衛潮水般退下,空蕩蕩一個不剩。數息後,大地顫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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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搖撼,噔,噔,噔,噔,一個身高丈許的黝黑巨漢一步步踏上了城頭,手中拽著一根暗金鎖鏈,繃得筆直,光芒閃動,嗆啷啷抖個不停。他雙臂肌肉鼓起,半身前傾,形同拉縴,使出了渾身力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步履艱難,汗如雨下。
鎖鏈的另一頭,深深沒入一異獸體內,顯然是穿透了琵琶骨,制住要害。那異獸形態似狐,通身雪白,從頭到腳沒有一根雜毛,雙眸血紅,足之所履,冰霜凝結,妖氣沖天而起,在荒北城上空肆虐不息。
那是一頭千年雪狐,與蘭真人豢養的寵物屬同一種,體型卻不知大了多少
。
隔得如此之遠,暴戾怨憤感同身受,魏十七猜測,那雪狐當為天妖,被妖奴擒獲,出於某種原因,沒有傷其性命,而是加以囚禁。
那黝黑巨漢扯動鎖鏈,呼呼喝喝,見雪狐犟頭犟腦,不肯聽話,一時間惱羞成怒,操起栲栳大的拳頭一通亂打,雪狐眼中閃動著惡毒的光芒,硬扛下來,一味沉默不語。
連打了百十拳,黝黑巨漢才停下手,申不豁走到雪狐跟前,低聲說了幾句,那雪狐沉默片刻,四肢抓地,慢慢舒展身軀,仰天一聲厲嘯,穿雲裂薄,直衝霄漢。
當雪狐出現在城頭的一刻,七鰓鰻也好,海河馬也好,美人魚也好,不約而同駐足觀望,盯著那根金芒閃動的鎖鏈,似乎都有些忌憚。驀地裡天空一暗,風雪之中,一條飛龍也似的四足海蛇掠過城頭,低頭噴下劇毒,雪狐將身軀一抖,妖元噴薄而出,催動禁制,一頭白骨磷磷的大鶴忽然從城牆內飛出,骨骸之上刻滿了符籙,喙長腿長,行動如電,張口只一吸,便將蛇毒吸入體內,凝成一團。
四足海蛇見骨鶴飛出,收去蛇毒,當即掉頭飛回,那骨鶴也不追趕,砸吧砸吧嘴,扭頭扎進城牆中,再度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