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殘鐵鏡洞天困住唐橐,荒北城的守衛形同虛設,當年海河馬王臨死反撲,一干天妖中堅都死絕了,剩下亢瓏兒一人,又何足道!田三白得意之極,嘎嘎尖笑。
魏十七將額頭一拍,悶哼一聲,背心騰起一道大蛇的虛影,妖氣沖天而起,迎著奔湧而來海水噝噝吐舌,虛空之中應聲裂開一道口子,黑沉沉深不見底,將海水盡數收去,涓滴不剩。
田三白神色一凜,笑聲嘎然中止,皺著眉頭看了半晌,喃喃道:“法相九品,莫不是天妖餘孽?”
雪狐亢瓏兒雙眸閃爍著異樣的精芒,龍澤巴蛇,竟然是龍澤巴蛇,能凝化出巴蛇法相的,又豈是尋常人物!只是……對方體內的巴蛇氣息並不純粹,似乎別有厲害的天妖糅雜其間,分辨不出端倪……她一顆心砰砰直跳,心緒激盪,不能自已。
田三白畢竟是被海妖王,被巴蛇法相一激,兇性大發,他握拳在胸口連捶三下,嗡嗡有聲,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漲得通紅,“哇”地噴出一團精血,凹凸鼓脹,見風即漲,旋即化作一頭蚩尤法相,面如牛首,背生雙翅,三頭六臂八足,持定刀、斧、戈,窮形惡相,唯獨面目有些模糊不清。
定淵鼓再度響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這一回,擂鼓的兩名巨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七竅淌出黏稠的鮮血,渾身上下皮開肉綻,血珠箭一般噴出。隨著鼓聲迴盪,一圈圈乳白色的震波朝四面八方擴散,如漣漪,如潮汐,淵海風起,巨浪滔天,蚩尤法相凝出一副金剛怒目的面目,精神亦為之一振,高舉起刀、斧、戈三般兵器,耍了幾個槍花,丫丫叉叉殺上前去。
魏十七以巴蛇法相收去對方的神通,卻也無意作法相之爭,他並不諳熟其中的道道,以短敵長,殊為不智。他心念微動,欲將巴蛇法相收回體內,卻遇到一股抵抗之意,巴蛇似乎自有打算,對蚩尤法相毫無懼意,反而躍躍欲試,力圖與之一戰。
魏十七將法相的意志強行按捺下來,巴蛇萬分無奈,將頭一垂,百丈法相,倏忽沒入他體內,消失無蹤。
田三白頗為詫異,不知對方為何退縮,在他看來,巴蛇法相雖然品相不高,氣勢卻毫不遜色,殊死相搏,未必沒有一線勝機。不過對方既然示弱退卻,他就不客氣了,當下將蚩尤法相一催,凌空撲向荒北城。
魏十七滿頭亂髮盡皆後揚,衣衫獵獵飛舞,周身魂眼明滅,寸步不退。亢瓏兒將纖足一頓,連綿不絕的荒北城牆逐段掀動,無數碎骨蜂擁而出,如蝴蝶亂舞,將蚩尤法相團團困住。
田三白雙手抱球,喃喃念動咒語,法相將刀、斧、戈掄得水洩不通,碎骨頗具靈性,刷地退開丈許,彼此連線吻合,凝作一個巨大的骨環,滴溜溜急轉,蚩尤法相一個踉蹌,竟有些站立不穩。
魏十七沒有急於插手,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暗中留意蚩尤田三白與七鰓鰻許馗的一舉一動,隨時提防四足海蛇伏輪\/暴起現身。他察覺亢瓏兒已是強弩之末,只撐了片刻,便臉色煞白,搖搖欲墜,骨環的轉動愈來愈慢,不時有碎骨飛出,墜落在地,田三白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千年前的傷勢至今未愈,隨著擂鼓巨人氣力漸衰,蚩尤法相的面目再度變得模糊不清。許馗不得坐視,緩步上前,周身一陣陣“噼啪”爆響,頭頸微微一搖,驀地拔高數尺,形貌極為怪異。
亢瓏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伸手撐住身軀,喘息不已,骨環四分五裂,潰不成形,田三白呵呵大笑,將蚩尤法相奮力一催,揚起三般兵器,狠狠撲向城頭。魏十七隨即出手,身影連晃數晃,忽前忽後,忽左忽右,變幻莫測,許馗早有防備,張開嘴無聲地尖嘯一聲,肩膀上猛地掙出八個腦袋,現出九頭七鰓鰻的原形,行動如電,追著魏十七撕咬不休。
虛影一一潰散,許馗九頭齊出,無一得手,盡皆咬了個空,魏十七驟然出現在步輦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