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同門之誼,畢竟器丹兩支隔了一層,況且事已至此,迴天乏力,清淨子亦無話可說,糜道友能問上一句,已屬仁至義盡。清淨子望著盧望子竭力與仙藤爭奪主位,漸落下風,心中嘆息一聲,默默退後數步,以免殃及池魚。
申元邛足蹈虛空,仗劍扶搖而上,直取青蘿仙藤,盧望子察覺危在旦夕,非但不主動退讓,反而變本加厲牽制仙藤,將其主幹暴露在劍鋒之下,欲求一個痛快。你要求個痛快,那就給你個痛快,申元邛正待痛下殺手,心中忽然一凜,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青冥中開,一縷幽暗晦澀的氣息從天而降,將仙藤輕輕一撲,又倏忽而退。
青蘿仙藤如遭雷擊,生機一落千丈,枝葉枯萎,僵立片刻,寸寸化作飛灰,殃及盧望子,殘魂一併湮滅,就此不存於世。申元邛五指緊握“陽神劍”,指節發白,青筋突起,身軀微微顫抖,體內黃泉道法如臨大敵,若非那氣息來如雷霆,去似驚鴻,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他幾乎控制不住衝動,縱劍上前截殺,與之大戰三百回合。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間,彷彿是錯覺,然而枯敗的青蘿仙藤卻警示他們,天地之外有大敵窺探,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清淨子目瞪口呆,隔了良久才喃喃道:“這是……仙藤為天地所妒,降下大劫,撲滅生機?”
申元邛心如明鏡,那一縷幽暗晦澀的氣息來自天外,絕非此界所有,但既然清淨子這麼說,他也順水推舟附和了幾句。碧霞子近在咫尺,也沒察覺異樣,仙物渡劫化形,功敗垂成者十之八九,這青蘿仙藤不合為盧望子附體,爭奪主位,彼此掣肘,恰逢天劫降臨,湮滅亦在情理之中。只是這天劫來得如此蹊蹺,令她心底尚有一絲疑慮。
清淨子有些不甘心,花費一番力氣扒開亂石,深入山腹,確認青蘿仙藤無從倖免,連根化為齏粉,這才死心塌地收手,不無嘆息。盧望子在“墜陽穀”亦是驚才絕豔之輩,若非性子暴躁,獸性難脫,早就成為煉器一支大力栽培的種子了,他大概意識到留在“墜陽穀”難有出頭之日,才遠走海外諸島尋求機緣,偶然間漂流到“海蛇島”,發覺這一根天生地長的青蘿仙藤,如獲至寶,不惜將其煉入己身,尋求那“器人合一”的無上境界。
那只是流傳於“墜陽穀”的一個傳說,虛無縹緲,沒有一絲成功的可能。
“海蛇島”之行戛然而止,申元邛等回到海船中,命眾人揚帆起航,駛往下一處地點。杜林長長鬆了口氣,彷彿躲過一場命中註定的劫難,一疊聲吆喝手下船員打點起精神,升起風帆,調轉航向,遠遠繞開“海蛇島”。夕陽西下,放眼望去,“海蛇島”上空霞光變幻,璀璨如錦,然而杜林卻覺得曾經的險惡之地,沒由來透出一股死氣。
離開“海蛇島”後沒幾日,海上風雲突變,一場暴風雨不期而至,波濤如巨人的大手撥弄著海船,一忽兒拋向半空,一忽兒跌落谷底。面對如斯恐怖的偉力,眾人面如土色,放棄一切反抗,聽天由命,申元邛等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輪番施展法術護持海船,不令其在風浪中四分五裂。
足足撐了七八個時辰,暴風雨才漸漸平息,海船遍體鱗傷,殘破不堪,桅杆船舵不翼而飛,只能隨波逐流,四下裡飄蕩。天空依然萬里陰霾,望不見日頭,無從分辨方位,正惶恐之際,鬥手忽然指著前方,聲音顫抖道:“陸地……前面是陸地……”
杜林原本累得精疲力盡,四仰八叉躺在船頭昏昏欲睡,聽得“陸地”二字,頓如死魚翻身,一骨碌爬將起來,順著鬥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海天之間黑壓壓一片,一眼望不到頭,不知是荒島還是陸地。他當機立斷,命眾人不惜一切代價靠上去,哪怕撞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船破了還有一線生機,茫茫大海,錯過最後一次上岸的機會,是會把腸子都悔青的!
清淨子雖不能將海船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