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容與雙指一劃,潭水嘩嘩淌落,霧氣翻滾,將頑鐵托於空中,載沉載浮。魏十七打量幾眼,只見那頑鐵足有丈許高,形同一塊敦實的山岩,四下裡坑坑窪窪,黝黑髮亮,不見分毫鏽跡。石頭裡能蹦出猴子來,頑鐵裡又能藏什麼?
藍容與是主,魏十七是客,按說客隨主便,好吃好喝,出把力也不為過,不過瞧她的意思,是要把這頑鐵當成試金石,掂一掂他的分量。魏十七猜想,這是藍容與自作主張,瑤池之中,她是僅次於西華元君的第二號人物,若能一舉將其折服,敲山震虎,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不過要折服其人非是易事,她既然拿這頑鐵來試探,想必尋常手段,萬難將其劈開,若動用金符,未免殺雞用牛刀了。
藍容與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魏殿主切莫自誤,尋常寶物抵不住反震之力,十有九毀。”
魏十七啞然失笑,藍容與或許不屑於挑撥激將,但這幾句話偏生觸動了他的心思。天帝留下四句讖言,舊日將墮,新日當生,鏡曰萬妖,星名十惡,暗示他與青嵐乃是輔佐帝子的左臂右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此番出使瑤池之前,帝子賜飲,親自持空壺,酌空杯,魏十七雙手奉杯,空空如也飲下,推心置腹,結成一團氣運,從此魏十七與帝子氣運相連,西華元君縱然翻臉,亦無法將他留下。
西華元君乃天庭舊人,“一杯氣運,再續前盟”八字,暗示她當年曾與天帝結盟,不離不棄,枯榮與共,帝眷猶在天后之上。瑤池若重歸天庭,定得帝子倚重,金母殿主系元君心腹,抬頭不見低頭見,遲早要與她分個高下,定下主次。既然如此,不妨快刀斬亂麻,藉此頑鐵,探一探她的底細。
魏十七拿定主意,心意一起,星域深處“十惡”兇星血光大盛,星力如洪流奔襲,凶煞之氣闖入金母洞天,一時間虛空破碎,天崩地裂,山河萬物化作齏粉,藍容與“咦”了一聲,頗感意外,暗暗捏定法訣,將洞天鎮下。
那頑鐵不驚不擾,絲毫不為星力所擾。
尋常真寶抵不住反震之力,那麼“誅仙”金符又如何呢?金母洞天是身外之物,他人之物,承受不住金符衝擊,即便毀於一旦,也怪罪不到他身上!魏十七丹田內一團氣運緩緩轉動,氣息節節拔高,藍容與臉色微變,悔之莫及,待要開口相阻,卻已經來不及了。魏十七眸光凝處,一道金光從他袖中飛出,所過之處,洞天土崩瓦解,那頑鐵似有靈性,猛地一沉,向深潭落去,卻哪裡躲得過金符一擊。
雷動於九天之上,金母殿嗡嗡作響,金光沖天而起,摧枯拉朽撕開洞天,殿宇樑架如雪獅子向火,無聲無息融開一個大窟窿,藍容與悶哼一聲,衣袖獵獵作響,滿頭亂髮如火焰狂舞,竭盡所能,勉力收攏殘破的洞天。
帝子賜下一杯氣運,果然非同小可,氣運不可輕動,慎之,慎之。
雲雨高閣,危崖深潭,盡皆灰飛煙滅,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生生抹去,魏十七不為已甚,將金符收起,衣袖一拂,勁風鼓盪席捲,那頑鐵一層層剝落,碎屑窸窣落下,無移時工夫便只剩一團赤紅的鐵漿,熱力四射,鼓脹流淌,似乎孕育著什麼活物。
金母殿主果然神通廣大,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崩塌的洞天竟徐徐合攏,雖未能盡復原狀,天地卻漸次穩固下來。魏十七袖手旁觀,不聞不問,聽任藍容與施為,目光落在那一團鐵漿上,心中忽然一動,倒有些後悔,不該助其一臂之力,破開頑鐵。
鐵漿冷卻,紅熱漸漸退去,凝成一頭猿猴的模樣,呲牙咧嘴,抓耳撓腮,沒有一刻安靜,眼中射出兩道金光,四下裡亂掃。藍容與飄然上前,雙眉微蹙,那頑鐵沉於金母洞天深潭下,不知歷多少年月,向來當作試劍石,金母殿煉成法寶,先以此鐵相試,抵得住反震之力,方可留下,連她都不知那頑鐵內竟藏有一隻鐵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