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注視擊空飛舟,十餘息後,又抬頭看了她一眼,蘭真人忽覺心頭一熱,氣血翻湧,無法自制。她暗暗心驚,師姐這些年修為愈發深不可測,借傳神香投下神念,淡淡一眼,便如此凌厲,與之相比,她瞠乎其後,望塵莫及。
若師姐成就真仙,飛昇天庭,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困守斜月三星洞,又怎麼辦?她不禁心存慼慼,顧影自憐。
梅真人道:“師妹可是懷疑那魔嬰宇文毗?”
“……若非此人,又是何人?縱非其人,亦與他脫不開干係!”
梅真人沉默良久,道:“是與不是,喚來一問便知,師妹且在廣濟洞靜候,不日便有結果。”她惜字如金,最後一字甫離雙唇,傳神香嘎然熄滅,煙氣潰散,真人氣息隨之歸於冥冥。
蘭真人嘆了口氣,心中鬱鬱不樂,謝子菊罹遭橫禍,屍骨無存,未知的陰影籠罩黃庭山,山雨欲來,她感到莫大的壓力。若害了謝子菊之人,並非那魔嬰宇文毗,又如何是好?與其臨渴掘井,不如未雨綢繆,她低頭思忖片刻,心念動處,一道顯聖分身從體內飄出,倏然離開黃庭山,投天蝠海而去。
數日之後,蘭真人緩緩睜開雙眼,哼了一聲,頗為不悅。黃庭山中,泗水城主支荷引著魔嬰宇文毗,隨手分開重重禁制,徑直投斜月三星洞而來,如風行水上,刻意示威。轉念一想,也許並不是示威,支荷只是不通人情世故,胡不歸何等老奸巨猾,偏生調教不好這個腦後有反骨的泗水城主,招呼都不打一個,投入魏十七門下,成為他的開山大弟子。
那是個一門心思的榆木腦袋,修煉魂兵魄胄到走火入魔,不用跟她一般見識。蘭真人放開禁制,暗暗吩咐下去,命廣濟洞弟子暫避一旁,無須相阻,以免橫生枝節,混淆了要旨。
梅真人一語傳音,支荷被迫中斷修煉,破關而出,喚來宇文毗,赴斜月三星洞面見蘭真人,胸中著實煩躁。她一路闖入廣濟洞,不無啟釁之心,卻一拳打在棉花堆裡,被對方輕輕化解,及至見過蘭真人,開門見山道:“梅真人傳言,匆匆將吾這師弟喚來,不知有何吩咐?”
支荷近在眼前,魂兵魄胄的氣息如一柄利劍,她拜了一個好師父,魏十七收了一個好徒弟,時至今日,支荷依然百般維護師門,不改初心。
蘭真人對魏十七的觀感極其複雜,妒忌有之,敬佩亦有之,嫉妒他奪取了師姐的身心,令她漸行漸遠,無從親近,敬佩他橫空出世,成就真仙,壓得淵海三洲無人敢出頭。她內心深處藏著一個難以言說的秘密,連念及都覺得難堪,若那人……若那人仍在大瀛洲,她便是萬分委屈自己,與梅師姐一同從了他,亦無不可!
“不日之前,有妖禽隕落於黃庭山外,引動天地靈氣,紊亂不堪,廣濟洞謝子菊前去檢視,不幸遇難,血肉盡皆喪失,只剩一具白骨。兇手試圖以魔氣煉化擊空飛舟,不果,藏於石縫中,以枯枝遮掩,不知何意。”蘭真人抬眼望向宇文毗,魔嬰得魏十七眷顧,有幸以毗耶桫欏佛成就分身,機緣巧合,才有今日的成就。
支荷聞言微微一怔,“可是天魔逃出了混沌一氣洞天鎖?”
蘭真人道:“混沌一氣洞天鎖安然無恙,天魔宇文始仍困於其中,不得脫身。”
支荷聞弦知雅,蘭真人懷疑暗害謝子菊的兇手縱非宇文毗,亦可能是他門人弟子之屬,廣濟洞與泗水城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梅真人與師尊又不無交情,茲事重大,難怪她會親自傳言,將自己喚來。她沉吟片刻,側過身向宇文毗道:“師弟意下如何?”
宇文毗不驚不擾,面無表情,向蘭真人致意道:“敢問真人,那妖禽是何根腳,有何異狀?”
蘭真人記起徒兒殞命的慘狀,頓了頓,緩緩道:“血肉無存,骨骸粉碎,略加分辨,當是雷鵬之屬。”
便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