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雷之下,萬物灰飛煙滅,陰鬼鶴眼皮一個勁地跳,不知天狐老祖能夠扛過這一劫。彤雲散去,月臨大湖,天地之威漸次消退,陰鬼鶴焦急不安,正定睛看時,忽然心血來潮,扭頭望去,卻見妖皇羅霰大步流星趕上前來,臉色不悅,低低道:“片刻光景,就鬧出如此大動靜,莫不是衝撞了魏道友?”
羅妖皇憑一雙鐵拳打遍“長生寨”,刑天干戚所向披靡,震懾房、杜二主事,手段何其強橫,心性何其高傲,卻也要喚對方一聲“道友”,擺明了不會替天狐老祖出頭,陰鬼鶴只得苦笑道:“老狐狸得罪了這位‘魏道友’,不是新仇,而是舊賬!”
聽到“舊賬”二字,羅妖皇心如明鏡,“虎兕出柙刀”器靈被奪,再加上一個仙城徒弟宋培藥,魏十七向來恩怨分明,天狐老祖撞上門來,自然順手算一算舊賬,只是他前腳後腳來到此界,意欲何為?總不見得專為天狐老祖走一趟吧?
電光消失於夜幕中,眾人舉目望去,只見天狐老祖以一十二條狐尾裹住妖身,千瘡百孔,傷痕累累,如風中之燭,搖曳顫抖數息,狐尾先後垂落在地,一一化作齏粉,現出完好無損的妖身,氣機一落千丈。天狐老祖搖搖欲墜,老臉上泛起密密皺紋,腰背佝僂成一團,頹然癱倒在地,狐尾盡毀,萬載道行卻毀於一旦,從此生不如死,天地亦不屑一顧。
魏十七下手極重,借劫雷掩飾雷紋,矇蔽天地,一舉將天狐老祖擊潰,只看在羅霰面上,留了他一條性命。即便身處下界,他也能瞞天過海,將天地玩弄於股掌之間,天狐老祖猝不及防,遭此滅頂之災,委實輸得不冤。
羅霰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緩步上前去,與魏十七打個招呼,澀然道:“百年未曾謀面,魏道友神通更勝當年,‘舊賬’該算,只是給老夫出了個難題……”
魏十七道:“有因必有果,人死不能復生,天狐命中註定有此一劫,他若不服氣,日後再做一場,新賬舊賬一起算也無妨。”
羅霰看了幾眼,心中微有不忍,這些年天狐老祖追隨他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落得這樣下場,未免讓人心寒。但事已至此,覆水難收,也只能撒開手,總不見得為了天狐老祖,與魏十七反目為仇,大打出手!他心情有些低落,不動聲色抖了抖衣袖,陰鬼鶴匆匆上前扶起天狐老祖,只覺他手足無力,氣息奄奄,不禁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觸。
妖皇羅霰的出現是一場噩夢,他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長生寨”的格局,這種改變不可避免帶來動盪和內耗,待到塵埃落定,羅霰在“長生寨”打下三分天下,又恰逢“天成石”腐朽不堪,石髓幾近枯竭,不待回覆元氣,就被迫向外開拓。痛定思痛,陰鬼鶴以為羅霰是一切罪魁禍首,他的野心動搖了“長生寨”的根本,然而木已成舟,他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陰鬼鶴扶著天狐老祖向後退去,羅霰心念數轉,指了指沙擒龍與沙孟春,道:“魏道友打算如何處置?”
魏十七屈指輕彈,兩道血絲疾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沒入二人體內,沙擒龍沙孟春雙眼一翻,“撲通”摔倒在地,五感閉塞,不省人事。丁寧微一猶豫,揮出“清靈之氣”,將二人捲起塞進亂石堆中,軒轅青順勢祭起“幽冥鍾”,罩得嚴嚴實實。
眾人遠遠避開,左近再無外人,湖水拍打亂石,濤聲依舊,羅霰嘆息道:“魏道友,‘長生寨’已不復存在,老夫走投無路,這才避入下界,道友又因何到此?”
魏十七迎上他的眸光,道:“羅道友何必閃爍其詞,開啟天窗說亮話,‘大裂谷’何處不可容身,為何偏是‘呂川’下界?弋族究竟在尋找何物?”
羅霰聽到“弋族”二字,恍然大悟,弋族族長鬚延之死在他手上,保不定百般求饒,洩露了訊息,“合呂川”本是闢風族的獵場,魏十七將下界重寶視作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