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受氣候因素影響,平江近年來很少下雪。
雖然經濟發展起來了,可以往鮮活的城市卻日漸變得破敗。
每年江會會的忌日,周晉為都會提前兩個月回來。
她母親走得早,父親又常年臥病,早年工作原因,導致肺有些問題。
為了方便照顧他,周晉為將人接到身邊來。
可能是人年紀大了之後就會感慨和回憶往事。他最近總愛和周晉為講一些在江會會從前的趣事。
在整個小區裡,她是年紀最小的,整天跟著那些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們一起玩。
他們調皮搗蛋,很快就跑了。
她腿短,跑不快,每次都會被抓住。
往往那些大人們都會親自把她送回來。年紀小,長得又可愛,那些大人都愛誇她。
“小傢伙下次跑快點呀,怎麼每次都被抓住。”爸爸學著當時那人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來。
周晉為聽完後,笑了笑。
“她一直都這樣,不過做什麼都很慢。”
唯獨只有死亡,她走在所有人前面。
走的那麼急,那麼快。
老小區原先被劃在了拆遷的行列,後來被周晉為整棟買下,才留了下來。
她的房間也一直維持原狀,包括她用來墊桌腳的草稿紙。
這麼多年過去了,都已經泛黃變得陳舊。無數次周晉為都想將桌子挪開,看看這張草稿紙裡寫了些什麼。
但想了想,他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他希望這個房間一直維持原樣,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
這個自欺欺人的習慣,卻被他堅持了十三年。
桌上的相框,是十五歲剛考上高中的她。
留著波波頭,齊劉海,像卡通動漫裡的人物。
看著鏡頭,表情還有些懵。
相機將青澀少女時期的她保留了下來。
這是她去世的第十三年,周宴禮十四歲了。
他也三十七了。
最近總在想,再多過幾年,等他變老之後再去給她上香,她還認不認識他。
她記性那麼差,會記住他嗎?
他都三十七了啊,一轉眼過去了十三年。
站在她的墓前,看到本該種滿花的墓碑前,早已變成光禿禿的一片。
一直守在這裡的管家嘆了口氣:“小少爺前段時間來過一次,在這兒坐了一晚上,把花全給拔了。花苗剛到,已經叫了人來,明天就可以種上了”
每次都這樣,他來一次,這兒的花就會遭殃一次。
“不用。”周晉為接過鐵鏟,“我自己來吧。”
那些花苗的種類很多,都是江會會喜歡的。
她死之前說過,想睡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雖然活著的時候,她總想靠自己的努力走出這座小城。
可靈魂湮滅之時,她反而想回到故土。
大約是害怕吧。()
她在獨自面對死亡的時候,不過也才二十四歲,是一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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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她表現的再平常,甚至反過來安慰他。
“不哭,小為不要哭。”她笑著擦掉他的眼淚,“死了就不會疼了,是好事呀。”
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花苗種上。
又獨自在旁邊坐了一晚上。
一直坐到天亮。
想說的話很多,每次都說不了多少,一個人坐在那裡,等待天亮。
死亡並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它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時間沖淡不了悲痛,它只會讓痛更痛,讓思念更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