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內有一尊廢棄的神像,被單獨放在一個院子裡,聽說是有了很大的損壞,沒辦法修補了。
哪怕是廢棄的神像,也被好好存放起來,只是不再接受人們的跪拜。
也不知從何時起,有人開始往神像身上掛上自己想說的話。
廟裡的老和尚也沒有阻止,他說神被關在這個小小的房子裡也會無聊,倒不如讓他聽聽這世間的喜怒哀樂。
紅綢是需要買的,五年前來的時候,還是一塊錢一根,現在就漲價到了二十塊。
周晉為見江會會在那兒站了很久,以為她也有想寫的心願。
便買了兩條紅綢,他走過去,將紅綢和筆一起遞給她。
她並沒有接,而是站在神像下方,抬頭找尋了許久。最後終於找到自己想找的。
她將那根紅綢摘了下來。
五年的時間過去,紅綢的顏色被歲月沖淡了一些,上面的字跡也開始泛黃陳舊。
那是五年前,她和周晉為來山神廟時,她趁他不注意,偷偷掛上去的。
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她低頭輕笑。
周晉為好奇,想看一眼她也不許,又將紅綢合上:“不許看!”
她一臉警惕,像提防小偷一樣提防他。
他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說她:“小氣鬼。”
她幼稚的衝他扮了個鬼臉,接過他手裡的筆,和嶄新的紅綢。
當著他的面寫下——周晉為是傻瓜白痴大笨蛋。
他笑容寵溺,又帶了幾分無奈。
她寫完以後,和那條舊的紅綢一起遞給他,讓他掛到高處:“掛太低了會被偷看的。”
周晉為個子高,很輕易的就掛到了最高處。
她心滿意足的說:“看來找個個子高的老公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笑她嘴貧:“打一巴掌又給個棗?”
她笑嘻嘻的往他懷裡鑽,撒嬌道:“才沒有。”
她纏著他,說想讓他揹她:“下去的山路很難走的。”
哪怕語氣說的再輕鬆,可週晉為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發白的臉色。
他知道的,她只是因為太難受了,實在走不了路,又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才用這樣輕鬆的撒嬌方式。
周晉為很配合她,嘴上說她嬌氣,卻還是背朝她蹲了下去。
江會會如願趴上他的後背,他緩慢站起,唯恐她有一點不適。
“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和我說。”
江會會在他肩上點了點頭:“嗯。”
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平穩,哪怕是向下的臺階。距離那麼近,江會會就靠在他的肩上。
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氣息變得急促,好像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艱難。
他喊她的名字,剛開始她還會給他回應。
不太耐煩的笑道:“幹嘛總喊我,吵死了。”
到了後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他急了,心臟整個揪在一起:“江會會?”
山裡那麼空曠,樹叢的葉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乾枯的樹幹和樹枝。
江會會說過,她最喜歡的季節就是春天和夏天,因為那是萬物復甦的季節。
她不喜歡秋天和冬天。她討厭凋零。
周晉為一直喊她的名字,聲音甚至因為過度急切的擔憂而染上哭腔。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江會會被抬上擔架,她一直都拉著周晉為的手。
哪怕是意識最薄弱的時候,她還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和他說:“我我不想去帝都了,周晉為我想在平江,好嗎?”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也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