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只能苦笑。
這天,接近打烊的時候,沈禮來了,看到我,哇啦啦地說:“還認為閣下失蹤了。”
在辦公室,人未坐定,便嘖嘖連聲:“段君,你逃避。”
我支著頸,看他。
他一掌推開我的手,道:“支頤、託助,活像一個大姑娘,你幹什麼了。”
我交疊著手,挨著椅背,不作聲,我不暴利該說什麼,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太為難了。
沈禮望著我,鬥頃,失笑道:“劫數終於來臨。”
是誰說的呢?男人的心事不會向男人傾訴。此刻,算是深刻的體驗。但我知道,我不告訴老沈我心情變化的原因,是因為——白冰無意間對他流露的關注,她重視他。她沒有說出口,但無法掩飾的神色出賣了她,我竟然在意了。
“水玲瓏,那女郎是誰?”
“想到哪兒去了。”
“我是過來的人。”他掏出煙,自顧自的抽起來,我默然,靜看他吐出的煙冉冉飄去。下班的時候到了,職員陸續離開。老沈嘆一口氣,道:“這是一個尷尬時刻,如果知道你戀愛,斷不會把重任交與,現在找另一個,難矣。“
“我會把任務完成。”
“你已心神不在。”他皺著眉。
“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
“著了魔的人,無藥可救,得待重生,不曉得何年何月……”他眯起眼睛,迄自喃喃。
“老沈!”他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可想他當年創傷多深,我歉意地來到他身旁:“一個月,給我一個月,必定把任務完成。”
他凝神望我:“一個月,你說的。”提到工作,他的神氣回來了,他站起,拍拍我的肩:“老弟,我的刊物如何叱吒市場,看你啦。”
我硬著頭皮:“放心。”
老沈叼著香菸離去。
我目送他的背影,把大門鎖上,驀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商場那端緩緩而來,是她!姓陳的來了,與從這裡出去的沈禮,在廊上打個照面,她垂下了頭,老沈瞧她一眼,腳步並未稍停,兩人擦肩而過,她來到店前。
我難掩喜悅,把她請進去。
“你遲到了。”
她仰起臉。
“我的意思是,你遲了五天。”
“你很心急吧。”清脆的聲音響起。
“當然。”
她仍然坐在上次來時飾櫃前那張小椅上,還是薄毛衣,黑布裙,頭髮繞成一個小髻,有綹發纏不攏,散散鬆鬆的飄著,粉頸低垂,看著飾櫃內的表。我想問她白冰的事,看她全神貫注,未好一下子開口。
“基本上,我們現在看到的所謂古董手錶,並不古董,它的歷史短,三十年代的製品到現在才幾十年光景,不過,三十年代的手錶史上最創新的年代,很多經典作品皆於此時出現。”她慢慢地說,慢慢地抬起頭:
“真正的古董表,是袋錶,它有幾百年歷史,要鑑別、欣賞,學問要比手錶大很多。”
我與她的目光相接,看到的,是信心、堅定、挑戰——我吹一下口哨:“倒像行家。”
“我不懂,但我學,或稍欠天資,但以勤補拙。”話畢,兩唇緊抿,一臉天真。
我暗暗喝彩。
她看來並不怯弱,也不蠢,知道自己“稍欠天資”的人,總不會是蠢人,懂得“以勤補拙”的,更屬難得。
“老師說,最重要的,是恆心。”
我點頭,對她,竟然有點“刮目相看”。
“你等了我一週?”她笑:“真想不到。”
我摸摸鼻子,踏入正題:“白冰如何?”
“哦。”她忽地有點瀉氣,適才的神采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