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衣似乎都能聽見骨頭碎作齏粉的聲音,那痛不在她身上,她卻渾身都在發疼,痛楚浹髓淪肌。
陌上春沒有出聲,清瘦頎長的身軀卻陡然彎成一張緊繃的弓,又反向仰頭而折,忽然倒了下去,竟是昏了。
倚天一刀無情紮上他的肩頭,將他撥正立起。那種清晰乾脆的疼痛又令陌上春醒轉過來,渾身抖如篩糠。
“說!不說,把你兩條腿都捏成粉碎,看你還怎麼跑!”
陌上春喉中啞啞有聲,如有血痰梗塞,似是說道:“在……在……”。
深衣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背在身後的雙手動了起來。
左手長指奮力彎曲,從右手殘掌中——深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確確實實是從光禿的手掌之中,摸出了一把摺疊的小刀,展開來,雪刃淬光,正是她過去見他常用的那把細薄尖刀!
他以那刀,生生削去了右腕上那凸起的腕骨,扭曲擠壓之下,將兩隻手都從緊縛的龍魂索中抽了出來。
倚天此時,正傾身側耳來聽。陌上春左手尖刀如電光疾發,闃無聲息地刺進了倚天心臟。
一閣之內,霎然寂靜,但聞冰泉寒水湍然流淌之聲,如咽如訴。
倚天左手捂胸,雙目充血鼓出,按著刀柄的右臂青筋賁起,滿臉不敢置信的驚愕之色。
突然一連串妖冶大笑平空響起,割破了這黎明前的死寂。深衣驚覺,只見一個素衣翻飛的女子,踏著幾乎已經近在數丈之外的火炮之聲款款而來。
那面容,果真和陌上春相似之至!只是專屬女子的美豔悽絕,又與陌上春截然不同。照年紀算,九仙夫人當已過不惑之年,然而傾城之色,竟如三十來歲的女子一般。
“父子相殘!父子相殘!哈哈哈哈哈!不枉我忍辱二十年,這一天終於讓我等到了!”
深衣驚不可抑,怎可能……怎可能陌上春竟然是倚天的兒子!
九仙夫人步步生蓮,行到倚天身邊,陌生春忽的從地上掙起身來,叫了一聲:“娘!”
九仙夫人拂袖怒道:“不要叫我娘!看到你,我只會覺得噁心!若不是為了讓你親手殺掉這個賊子,我二十年前,便將你打掉了!”
深衣看見陌上春消瘦脊背驀然震顫,原本是筆挺如竹,此刻卻坍了下去,瑟瑟不已。
她心中苦痛,口中俱是自己鹹而苦澀的淚水。她只知是九仙夫人親手削去了他的手指,卻不知九仙夫人對他,竟還有如此之深的憎惡。
他竟然是這樣的身世……竟然是倚天之子……
他的親生父親將他虐害至此,而他親手刺殺了自己的父親。
這九仙夫人,怎是這般的蛇蠍心腸!
九仙夫人忽的側頭面向倚天,語聲似在笑,似在泣,淒厲妖詭,不似常人。
“倚天啊倚天,想不到吧,陌上春是你唯一的親生兒子!二十年前,我逃來中原,得知莫飛飛竟已娶妻生子,氣苦之下,本欲親手殺他全家!可是……可是我潛入他房中,卻見他抱著我的歸塵孩兒安然入眠……我終究是下不了手。歸塵孩兒跟著我,將一生不得安寧。為了歸塵,我饒過了莫家。”
“可是你!我甫出莫家,便落入了你的手中!你將我……我沒有顏面再去見飛飛。我恨你入骨,卻殺不了你。萬念俱灰,本欲自盡,卻發現又懷孕了。”
“望月家族仍然不肯放過我。我舍不下歸塵,更想殺了你!橫豎我已是破敗身軀一具,索性投入你鳳還樓中,對你曲意逢迎,只等今日!我中間並非不曾動搖過,可是你和凌光,又讓陌上春去殺了我的歸塵!那麼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你!陌上春,你以為徐靈胎為何知曉靈樞九針能夠恢復你的失去的武功?靈樞九針乃是莫家不外傳之秘,自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