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的高度有一米多,向下十幾公分處是桌子鏤空雕刻的部位,或圓、或方、或大、或小,呈現著不同的形狀和花紋。在其中一個較大的孔洞當中綁著一把刀,刀把被死死的固定了起來。順著刀把向外延伸,便是低垂的頭顱和死灰色的臉,緊靠著八仙桌的鏤空雕刻處,脖頸徹底吞沒了那把刀。
房子是坐南朝北,瀋海濤面朝西側跪坐著,身上背著鐵質的十字架,將他的脊背穩穩的撐了起來。這個姿勢頗為的詭異,雙膝跪地,屁股坐在腳後跟上,後背挺的筆直,腦袋深埋於胸前,雙手垂於兩側,像極了懺悔的姿勢。
周然正在仔細的勘查屍體,白中元便沒有再去打擾,而是蹲下身子平視著八仙桌細細觀瞧了起來,隨後便發現了一些細節。鏤空以及桌角處,都有著漆面脫落的跡象,隱隱還能看到少量的血絲。
「看看瀋海濤的手,指甲有沒有劈裂,有沒有出血點,縫隙中又存不存在漆面?」
「有。」周然肯定的回答,「右手拇指、中指和尾指的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其中拇指和中指存在出血點,縫隙中有黑褐色的粉末以及細小的塊狀物,初步判斷是生前從八仙桌上摳下來的。」
「你怎麼看?」
周然抬頭:「這把刀被固定在桌子上,也就意味著當時瀋海濤是主動或者被動撞上去的,而且撞擊的力量很大,否則兇器不會沒入這麼深,雖說兇器刺破大動脈甚至是幾乎貫穿了脖頸,但卻不會立刻死亡,依舊會有短暫的掙扎時間,右手指甲中的殘留物以及桌子上的漆面痕跡就是那樣造成的。」
「左手呢?」
「除了血跡,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沒有?」
「是的,沒有。」
「這要怎麼解釋?」白中元皺眉。
「很簡單,當時他是這樣做的。」周然說著,抬起手做了比劃,右手抓住桌子,左手扶住了刺穿面的傷口。
「想掙脫開?」
「沒錯。」周然點頭,「打個比方,當我們不小心踩到釘子後,受到劇烈的疼痛刺激第一反應並不是去檢視釘子是何種材質抑或是坐下來等待救助,而是會抬腳或者用手將釘子分離出來,這是人體自我保護機制的本能。」
「嗯。」白中元點頭,他並不是真的被這些細節困擾,而是在求證法醫的判斷是否與自己所想的一樣。
顯然,周然並沒有想那麼多,權當是白中元有著困惑之處需要解開,於是繼續道:「其實我真正奇怪的是地上血液的痕跡。」
「怎麼奇怪?」白中元暫時沒有看出異常。
「你看這裡。」周然解釋道,「因為瀋海濤是跪在地上撞向這把刀的,所以導致身體有著微微的傾斜,這也是血液順著右側肩窩處流到地上的原因。他身上穿著的是衝鋒衣,防水效能很好,導致絕大部分失血都流到了地上,這也是褲子被浸潤的原因。可你看看腿邊,失血的痕跡看起來完全就是自然流動形成的,這說明瞭什麼?」
「說明他的雙腿自始至終就沒有動過。」
「沒錯。」
「他為什麼沒有動?」
「雙手掙扎存在明顯的掙扎徵象,雙腿卻絲毫全無,這根本說不通啊。」白中元暫時捋不透這點,「對了,我記得何正說過,瀋海濤身虛體弱,難不成患有某種疾病不成,從而導致了無法行動?」
「我也挺何正說了,那是瀋海濤沒有遇見道士之前,之後可是變得生龍活虎了。」說著,周然指了指瀋海濤身上的十字架,「會不會是這個十字架造成的,可就算是鐵質的也不會重到無法掙扎的地步吧?」
「要不弄下來看看?」
「不行。」周然阻止,「這具屍體很蹊蹺,最好回到隊裡再說。」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