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君漠然頷首。
和親王神情一凜,臉色不悅,沉聲道:“我倒要見見,如此囂張行事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秦元君微微垂下眼睛,薛揚與和親王還有一段公案,自己這夾在兩者之間的人,倒是不便插手,乾脆由和親王自己去應付。
不過半日,拜帖的主人薛揚腰懸繡春刀,一身飛魚服出現在會客廳,和親王頓時明白他為何不留名諱。
錦衣衛以腰牌為證,不得四處留名蓋印章,這是行裡的規矩。
自宣德帝成功登基,下狠手扳倒王方等權宦勢力之後,便開始對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進行大清洗。錦衣衛在這幾年內,經歷數次洗牌,如今的錦衣衛合併為一個指揮使司,徹底隔絕宦官的控制,變為天子一個人的所屬勢力,並且,錦衣衛比其他官署效率更高,直接取旨行事,三品指揮使向皇帝一人效命,不受百官監督。
和親王臉頰一抽,換成任何的京都小官,他都能輕易將對方擺平,將曾經從他手上逃得一命的英娘徹底消滅乾淨,可惜的是,眼前這位極為棘手,只要對方和他爭個魚死網破,便能為他引出一個大麻煩,於是,想就此了事的和親王,頓時鬱卒了。
薛揚大步向前,站定後半跪下去,低頭道:“下官北鎮撫司總旗薛揚,見過和親王。”
正襟危坐的和親王眼角一抽,真是說什麼來什麼,若是專管軍隊的南鎮撫司的人還好,誰料正是監督各地藩王及官員,專做秘密監視、肅反肅貪,獨有詔獄之權的北鎮撫司。
別看總旗官小,世人都知道,事涉錦衣衛的都不是小事。
“薛總旗不必多禮。”和親王無奈地揮了揮手,沒好氣道,“給薛總旗賜坐。”
薛揚毫不拖泥帶水,筆直著身子落坐了,方才他一直低著頭,這會兒和親王說了一句開頭,他才側過頭望了過來。
和親王頓時心驚,暗自忖度道,這到底是什麼人?
薛揚的表情很平淡,一雙眸子清清潤潤,甚至是潛藏著幾分難得的天真,換做是任何的平常之人,會以為他是沉默使然所展現出來的木訥,但是,閱人無數的和親王,卻陡然感覺到某些不同的意味。
那是與生俱來的超脫,不與泥濘同流合汙的氣性,更是俯瞰芸芸眾生的高傲,這份高傲,與皇族或是貴族們對窮者的不屑一顧完全不同,和親王甚至感覺到,自己這位王爺在他的眼裡,就如同凡塵中的一個庸碌奔波的螻蟻。
秦元君坐在一邊,不忍心地側過頭,小心翼翼地微挑起嘴角,他心道,和親王定是摸不透薛揚的底細,將他當做高人來看了罷?
薛揚生活在太清觀擔任職業道士多年,平時乾的便是忽悠香客之事,光是那一身不落俗流的外形氣度,就能甩掉京都許多少爺們幾條街,否則,以他的道士身份,如何引得溫良春瘋狂,甘願為他拋棄一切。這也是為何他憑這一身的武功,在魚龍混雜的衛所破格被提為總旗的原因罷,畢竟,人都是會以貌取人的。
因為薛揚的話實在太少,二人的對話基本上都是和親王在說,和親王不禁嘆了一口氣,他本想趁機打聽些事情,沒想到對方卻比鋸嘴葫蘆還悶,完全是個只吃不吐的實心瓜。
“本王拙荊身染重病多日,於今日未時薨了,令堂與拙荊交好,這段時日不離其病榻,本王想著,拙荊這病來得古怪,萬一令堂回去後傳染給他人,未免不妙,不如讓令堂暫在我府上養病,你看如何?”和親王不動聲色地說道,一定要將英娘留下來,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和親王府!
薛揚卻直直地望了過來,一字一頓道:“王爺,請放家慈離開。”
和親王面色一凝,眼睛危險地瞪了起來。
薛揚並不退縮半分,看向和親王的眼神越發坦然,還帶著一股審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