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的絕望消失了,換來的是因為回憶的美好而產生的快樂:
我曾經因為這份快樂,以為自己得到了永久的庇護。我甚至不想去找工作,在我找不到出路的時候,我就會去那兒,和史鐵生一樣。僅僅是因為那兒是可以逃避一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
張俊捷的回憶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因為回憶太過於美好,在回憶終結的時候,那更深層次的淒涼便清晰可見了。就像史鐵生的地毯,上下班的時間裡有些抄近道的人們從園中穿過,當時很熱鬧,可當他們都離開之後,過後便墮入沉寂。
絢爛的煙火之後是化為灰燼的殘敗,好正常的事情啊!
“是因為曾經你愛過的人吧?”雲詰並沒有帶著嫉妒,也沒有惡意,她只想聽一聽能讓張俊捷魂牽夢繞的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張俊捷沒有用言語表示肯定,沒有回答,而是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回憶總是不完整的,相處的時候,以為自己能記住曾經走過的每一個片刻。可是實際上,張俊捷能記起來的也就那麼幾個零星的片段,僅此而已。
第一次的親吻絕對不會忘記,那種青澀的感覺,那個懵懂的年紀。那天在下雨,冗長的小巷裡,傘下面的兩個人,憑藉一方小小的雨傘,就以為隔開了全世界。
就因為這種“隔絕了全世界”的安全感存在,因此兩人親吻在了一起。
還有“關東煮”。
說實在的,張俊捷並不喜歡這類有些髒的小店。可是因為兩個人的存在,這份有些油膩的香味竟然也能被他輕易接受了,吃的時候也津津有味。現在,每當張俊捷回味起來,都覺得意猶未盡。
史鐵生說過:味道是不能夠被記憶的,只有當你再次嚐到這個味道,才能喚起你的記憶,記憶起當時的場景,以及當時品嚐此美味時的心情。
還有那兩百張火車票,四年的時間,兩處的距離,濃重的牽絆。當思念累積到一定的濃度時,就需要這些車票承載著這些思念,作為特殊的載體,將自己送到有對方存在的地域。
當冗長的旅途化作一張張車票時,當兩顆心靠攏時,自己的情感才彷彿有了歸宿。
還有最後,那個從某處佛寺外邊買來的廉價小掛飾,一個模型寵物,背面刻著四個字:俊俏的豬。
這是屬於張俊捷的禮物,雖然並不值錢,可是永遠地掛在張俊捷的口袋上,彷彿是張俊捷生命中的烙印,承載著他在當時那個時期的愛戀。
一個象徵,也許輕如鴻毛,但是所蘊含的情感卻重如泰山。一份情感,它能維持多少年?它應該怎樣被記載?沒有這樣的標尺去衡量,倉頡也不能創造出這樣精確的語言去描述、去形容。
張俊捷不想陷入回憶中,可他回到現實,面對自己眼前的雲詰,只能吐出蒼白的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麼對不起我?”
“我為了逃避現實,逃避自己,而娶了你。但我後來知道我不能接受你。我說了謊,我本以為可以騙你一輩子,可是這個謊言太大,我甚至一次圓謊的辦法也沒有。”
一句對不起?
雲詰不敢回問,怕回答太過於殘忍。
“你有愛的人吧……”雲詰不是在發問,而是在對她自己說。
張俊捷沒有回答,而是絮絮叨叨地繼續說著話,可是那些句子東倒西歪,他的聲音也漸漸含糊起來,彷彿……中邪了。
雲詰仔細地聽,還是能聽出來他在說什麼。雲詰想或許他是太難過了吧。
“你怎麼看待死亡?”
雲詰突然間在張俊捷的言語中抓住了這個句子。
雲詰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以前他在講課的時候,經常也會出現思維意識流(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