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點血色,猶如側臺上被風吹得搖擺的燭火,隨時都會隨風熄滅。
姜凝醉這般看著,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堵的狠了,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順暢起來。她抿著唇別開了眼,發覺自己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而生氣在意,細細想來,實在是愚蠢得很。
沉雁閣裡靜悄悄的,顏漪嵐抬頭望著姜凝醉,神情裡帶著些許的笑意,道:“你這是在關心本宮?”
心事被人揭穿的感受無異於毫無遮蔽地坦誠在眾人面前,姜凝醉一滯,喉嚨瞬間如魚刺鯁喉,一陣地不自在。“長公主莫要誤會了,你既是為我受的傷,我關心你也是應當。”
“難得你還會關心本宮。”全然不在意姜凝醉詞窮無力的解釋,顏漪嵐輕咋了咋舌,一臉的戲謔。“倒也不枉費本宮這麼疼你。”
姜凝醉冷眼看她,道:“長公主總是這樣沒個正經的麼?”
顏漪嵐頓了頓,掀著眼皮看姜凝醉,笑得妖豔。“那得看人。”
顏漪嵐字字句句不離曖昧,偏又透著抹不去的戲謔,倒也算是她的一種本事。姜凝醉並不搭理她的戲謔,垂落的目光擱置在桌案的藥碗上,道:“把藥喝了。”
循著姜凝醉的目光看過去,顏漪嵐嫌惡地皺眉,“藥都涼了,還怎麼喝?”
“喝藥。”
清清涼涼的話語藏著不容人回絕的氣勢,姜凝醉說著,直接把藥放到了顏漪嵐的手裡,冷冷說道:“若是長公主不肯喝,我只好強灌進去了。”
“好啊,那就勞煩太子妃了。”顏漪嵐聞言,眼裡突然晃動過一絲精光,她換了個姿勢倚靠在椅子上,媚笑道:“畢竟,本宮受傷也是為了你。”
姜凝醉呼吸一頓,她瞪著顏漪嵐,老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如今聽到顏漪嵐說起這些話,她竟然會覺得難以反駁。雖說顏漪嵐的話不過只是無心地玩笑,但是又有哪一句不是實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顏漪嵐對她的處處維護,姜凝醉並不傻,又怎麼會不知道。
這是第一次,姜凝醉看見了顏漪嵐藏在散漫下的溫柔,含蓄而深重,可是細細想來,這或許卻並不是顏漪嵐第一次這樣做了。每一次戲謔背後的寵溺,每一次嬉笑過後的疼惜,顏漪嵐一直在用她的方式護姜凝醉周全。想著,姜凝醉的心裡慢慢升起一道暖流,劃過心間的感受是那樣的柔軟,連望著顏漪嵐的目光都不復往日的冷漠。
心裡的悸動猶如擂鼓,姜凝醉對於這樣陌生的感受一陣無措,她甚至有了想要倉皇而逃的衝動。可惜顏漪嵐的注視猶如無形中佈下的天羅地網,姜凝醉覺得自己已經無路可逃,或者是她壓根無力逃走。
姜凝醉斟酌著每一湯匙的量,慢慢地餵過去,她透過燭光時不時冷淡地睨上顏漪嵐幾眼,發覺若是顏漪嵐這個禍害不說話的時候,她們的氣氛原來也可以算得上是溫馨和睦。
餵過藥,姜凝醉起身將藥碗放進托盤裡,見顏漪嵐輕輕地閉了閉眼,看上去似是倦極,卻偏偏不肯歇息片刻。察覺到姜凝醉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顏漪嵐側目尋過來,道:“還不肯走?”
顏漪嵐三番四次的催促,饒是臉皮再厚也沒理由再待下去,況且還是姜凝醉這樣過分知情識趣的人。姜凝醉聞言,只覺得她會關心顏漪嵐的死活,當真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愚不可及的一件事。
想著,姜凝醉轉身往沉雁閣外走,腳步剛剛走出幾步,突然聽見顏漪嵐出聲喚住她。
“凝醉。”姜凝醉頓住腳步,循聲望去,顏漪嵐的臉龐隱在一片燭火之後,容顏似是映上了一層浮光,看不真切。“本宮未曾騙過你。”
顏漪嵐的話含著那麼深的寵溺和堅定,狠狠地撞在姜凝醉的心上,龜裂出一道裂痕。她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透過燭光望著顏漪嵐,向來鎮定淡漠的眼裡滿是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