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麗塔呸了聲,“想得美。”
唐頤向她揮了揮手,道,“快去吧,我祝你好運。”
“那你呢?”
“我去剪個發。”
兩個女孩就這樣分道揚鑣。
夏天還沒過,頭髮又長了,唐頤跑去理髮店剪頭髮。理髮師是認識的老師傅,她和她爹都在那裡剪髮。想著對方瞭解自己的喜好,所以也沒多說,輪到她後,隨手拿起一本雜誌,在椅子上坐下。
理髮師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咔嚓咔嚓幾聲。等唐頤發現不對勁,黑緞落一地。
少說了一句話,讓理髮師自由發揮,結果頭髮就短了那麼多。齊耳短髮,髮梢連肩膀都沒到,雖然變得幹練,可感覺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見她眉頭皺得死緊,理髮師忙賠笑道,“這是時下最流行的,按照德國著名女星marikarokk剪的。”
要是麗塔那火爆的性子,遇上這情況,八成又要嚷嚷著拒絕買單。可唐頤素來安靜,剪都剪了,再鬧頭髮也長不回來了,只好對著他無奈地一笑。
剛在理髮店時,她不敢照鏡子,可跑到外面,忍不住瞧了一眼自己映在櫥窗上的倒影。少了日夜相伴的長髮,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沒法見人了。思來想去,最後進了商店,給自己買來一頂太陽帽。把剩下的頭髮全都攏進帽子裡,一下子也看不出短髮的痕跡,她嘆了口氣,思忖,看來剩下的幾星期乃至幾個月,都少不了帽子先生的陪伴了。
心情不好,路過甜食店的時候,買了一隻冰淇淋。剛舔了沒幾口,一抬頭,就瞧見庫里斯的影子出現在對面馬路。
一再犯在他手上,她對這個男人都快有心理陰影了。見他大搖大擺地朝這裡走來,心臟猛地一縮,就和小偷見了警察似的,轉身就跑,一心想著趕緊避開這個瘟神。
她動作夠敏捷,可誰知,瘟神還是看到了她。庫里斯剛下班,從局子裡出來正愁找不到人消遣,這不,小兔子就自動送入虎口了。
庫里斯嘴角一勾,跨出了步伐,一路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後。他人高腿又長,看得遠走得也快,要跟蹤她簡直就像貓捉老鼠。
可憐唐頤不知道後面多了條尾巴,還在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夠快呢。
一邊啃著冰淇淋,一邊在街上閒逛,一會兒逐步看看櫥窗裡的擺設,一會兒又看看自身的衣著,正不亦樂乎。這時,不知從哪裡飄來一朵烏雲,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唐頤嚇了一跳,忙按住帽子,仰頭向天望去一眼。
這就是夏天,雷陣雨說來就來,不過,眨眼功夫,豆大的雨點便傾盆而下。
放眼望去,四周都沉浸在雨霧中,還想著散步回家,現在看來只能坐車了。她飛快地撐開雨傘,大步向車站走去。
車亭子裡坐著一位老太太,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褶,一雙藍眼睛不再清澈。她穿的有些破爛,似乎很久沒注意儀容了,右臂上帶著一個袖套,上面繡著猶太人的六芒星。看見她過來,便咧開嘴,露出一個缺了門牙的笑容。
不知為何,那樣的微笑看在眼裡,讓唐頤覺得有些心酸。
在德國發生的事情,她還是略有耳聞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納粹的這股排猶之風就蔓延到了這裡。在規定時間點,猶太人不準上街、不準去公共場所、不準參與各種重要職務、不準自由通婚,甚至沒收家產,有家歸不得,情況一天比一天更糟。有門路的人都已經輾轉移去了國外,剩下的,就只有苟延殘喘,等著最後的末日到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會觸景生情,是因為作為東方人的她,處境也沒好去哪裡,私底下同樣被納粹羅列在卑劣人種的行列中。區別在於:正式的驅逐與非正式排擠。
唐頤不敢看她,怕自己臉上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