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邵警官回過頭來,“你傷好之後,就得去拘留所,在開庭宣判之前,必須待在那裡。”
曲蔚然默默地看著他,眼神裡看不出情緒。
“抱歉。”邵警官避開他的眼神,輕聲道歉。
曲蔚然低下頭,什麼也沒說,只是雙手用力地抓緊床單,手心上一直沒癒合的傷口再一次裂開。豔麗新鮮的血液,染上了雪白的床單,有一種刺目的紅。
一個月後,S市高階人民法院判曲蔚然為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曲蔚然最終還是沒能來得及參加母親的葬禮,聽說母親的葬禮是遠房的親戚幫忙辦的,辦過葬禮後,還順便以曲蔚然未滿18歲的理由暫時接收了母親的遺產,只是這暫時暫得讓曲蔚然再也沒有找到過他們。
夏彤為這事氣了很久,發誓要找到那群人,將遺產奪回來。曲蔚然卻很淡然,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開啟四合院的家門。
他在開著的門口站了很久,默默地看著裡面,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眨了下眼,望著夏彤說:“帶我去看看我媽媽吧。”
夏彤點點頭,鼻子又開始發酸了。
她覺得曲蔚然變了,原來溫和優雅的他,變得和一潭死水一樣,毫無波瀾。
雖然他以前也會這樣,可是,至少他還會戴著面具,微微笑著,希望自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生活。
可是,現在……
他好像絕望了,無所謂了,隨便了,他不想在為任何事努力了,他放棄了他的夢想,放棄了他的追逐。
“曲蔚然……”夏彤小聲叫著他。
曲蔚然沒反應,眼神一直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著絕美的外貌,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曾經迷死過千萬男人,可最終剩下的也只是一把骨灰、一張照片,還有一個悲傷的故事。
“夏彤。”曲蔚然站了很久之後,忽然叫她的名字。
“哎。”夏彤上前一步,轉頭看他。
“知道嗎?”曲蔚然輕輕地張嘴說,“我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真是個……傻女人……”曲蔚然輕聲地說著,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人……白痴啊……”
“笨死了……”
“我都說了,別開啟……別開啟,為什麼你就是不聽呢?”
“笨蛋啊!”
夏彤難過地從他身後抱住他,很溫柔很溫柔地說:“曲蔚然,你哭出來吧……”
寂靜陰鬱的公墓林裡,瘦小的少女緊緊地抱著背對她的少年,那少年穿著淺色的藍格襯衫,他筆直地站著,卻微微地低著頭,過長的劉海遮住雙眼,蓋在了挺俊的鼻樑上,少年緊緊地咬著嘴唇,倔犟地不肯發出聲音,身體因為極力地壓制而不可自已地顫抖著。
10月燦爛得過分的陽光,明晃晃地照耀著他,有什麼輕輕地滑過他俊美的面頰、尖細的下巴,一顆顆沉重地墜落……
曲蔚然再次回到學校時,已經是9月底,學校高二劃分文理科是按高一期末考的成績劃分的,曲蔚然毫無疑問地分在了高二(1)班,高二(1)班只有35個人,班主任是教數學的,姓曹,一頭白花花的頭髮,戴著厚厚的眼鏡,說著一口不夠標準的普通話,板著黑糊糊的臉,看人的時候總是喜歡低著頭,將眼睛使勁往上翻著看。
曲蔚然的數學成績很好,好到幾乎沒有題目能難住他,曹老師對這個天才學生早有耳聞,曲蔚然去上課的第一天,他便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夏彤連看都看不懂的題目,讓曲蔚然上去做。
曲蔚然拿著白色的粉筆,在黑板前站了很久,最後將粉筆丟回粉筆盒,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會。”便走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