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於挑戰他的底線,脖子上脆弱的脈動就在他指尖,殺了她,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愛極也恨極,他已經不敢確定她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了。這場兵荒馬亂的愛情簡直是潑天的災難,他跌進來,才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聰明。他根本就是個傻瓜,他患得患失,甚至弄不清自己到底要什麼。她說往東他就往東,她說往西他就往西。別人拿捏他倒罷了,連她都在用那個秘密威脅他!她明明該死了,一個小小的嬪妃陳屍在這僻靜的地方,大不了走程式查上一圈,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可是他下不去手,他寧願自己死,不會動她分毫。
音樓也恨自己,說出這種話來有多傷他,委實難以想象。他的手停在她脖子上,淡淡的溫度,是她一直眷戀的。他本來就不是個熱血的人,她能叫他這樣痛不欲生,自己到底可惡到什麼程度了?
假裝討厭他觸碰,作勢撣開他,是不是可以短暫握住他的手?她打算這麼做,可是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她驚惶失措,這黑燈瞎火裡私下會面,要是被人撞個正著,那傳出去就了不得了。
正急得火燒似的,他把她攬在臂彎旋了個圈兒,很快閃進那大立櫃裡。關上櫃門的一霎那,燈籠的光也從門上照了進來。透過密密匝匝的雕花看過去,是合德帝姬帶著兩個嬤嬤尋來,嘴裡嘀咕著:“明明說上花園來的,怎麼到處找不見?這丫頭該不是和我躲貓兒吧!還邀人吃酒呢,自己倒沒了蹤影……”
含清齋裡本來佈置就極其樸素,講究個“軒楹無藻飾,几席有餘清”。屋裡陳設僅是一座一案一立櫃,視線掃一圈就能看遍的。帝姬邊說邊朝這裡騰挪,音樓嚇得腿打顫,櫃子裡空間小,滿鼻子都是他的瑞腦香。她緊緊和他貼在一起,一手捂住了嘴,真擔心他衣裳上的薰香味兒太大,直接把人引過來。
心跳得嗵嗵的,太害怕,覺得這回非得被拿個現形兒不可。他的手環過來,緊緊把她壓在胸前,她不敢往外看了,縮著脖兒閉上了眼。
肖鐸也緊張,燈光穿過鏤空雕花,彷彿要把人射穿。他盯著外面動靜,見帝姬一步步過來,將到跟前,忽然轉過身去,笑道:“走吧,再去別處瞧瞧,沒準兒這會子在臨溪亭解螃蟹呢!”
一行人又去了,屋裡暗下來,櫃子裡漆黑一片,整個世界經過了驚嚇都是混沌沌的。
她鬆懈下來,靠著他只顧喘氣,待緩過神才發現兩個人貼得嚴絲合縫,他僵著身子,反應有點大——他在她面前永遠都是個正常男人。
她羞紅了臉,慌忙去推櫃門,裙子卻被門上雲頭銅拴勾住了。低頭一看,一片裙角夾在門縫裡,腦中轟然一聲巨響,帝姬之所以匆匆離開,原來就是因為這個麼?這下子可糟了,看來是察覺到什麼了,要是鬧著玩的,沒理由不來開門拿人。
她心亂如麻,捂著滾燙的臉頰想抽身出去,誰知根本掙不開。他倒欺得愈發緊密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搬開她的手,直愣愣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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