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因為下雨,很多家店鋪早早就掛起防雨的羊角燈籠。湖面起了薄薄的煙幕,畫舫小船如行雲中。
行人遊客一點兒也沒少,連綿的細雨平添了西湖的雅韻。
東天雲到岸邊要了一艘不起眼的畫舫,香蘇暗暗雀躍,卻不敢表現出來,狀似乖巧地跟著一起上了船。艄公一篙點在岸邊石上,小船微微搖盪著離開。雨中游湖的確是樁雅事,尤其酒足飯飽之後,綿密的雨氣拂面而來,香蘇的心情好得如同豔陽天,很想隨口唱點兒什麼,可惜平時也沒學什麼曲子。要讓她當著如今臉如黑灰的君上唱歌,她還真沒這膽子。
湖面隨意飄蕩著不少遊船,或有人吟詩,或有歌姬低唱,與清麗的湖光山色相配益彰。
東天雲看了眼沉醉在美景中的香蘇,隨手變出一把傘,遞給她。
木靈從來是喜雨的,香蘇也全無打傘的概念。本想搖頭說不用,與他們的船相擦而過的小船上,丫鬟為小姐撐著傘,小姐還羞答答地一個勁看君上。香蘇很受啟發,原來撐傘也是下人的職責之一,君上一貫陰陽怪氣,她今天惹了他,肯定要遭他好頓使喚。她認命又狗腿地試著撐開了傘,半舉著遮住君上頭頂的雨。
東天雲似乎沒想到她會為他撐傘,側過臉來看她的時候,嘴角彎出了讚許的弧度。
香蘇覺得船晃了晃,君上啊,想要誇她就直說,別這麼衝她笑了,她不吃這一套的!看吧,看吧,這變臉速度多快?剛才不還一副要拍死她的表情嗎?香蘇又摸到點兒與他相處的門道,假殷勤,假聽話,千萬別假大方。
“小酥餅!”居然有人叫她?香蘇在雨幕中看喊她的人,不遠的一隻小船上,兩個人懶散地坐在船頭飲酒,不是青歲姐姐和元厚帝君嗎?
“青歲姐姐!”香蘇連連招手,太想她了。
青歲呵呵笑了,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算作回禮。細雨打溼了她和元厚的衣服頭髮,可二人還是十分愜意,小小烏篷船,載著恣意對飲的兩個人,說不出的桀驁風流。香蘇看青歲姐姐喝酒的樣子,覺得她很瀟灑。
青歲大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元厚替她倒滿,青歲一瞬不瞬地盯著青山秀水中一把傘下美如夢幻的兩道身影,“說不定……小酥餅以後想起今天會有些傷心,美好的回憶過後想想,會讓人難過。”
元厚聽了,嘴角泛起了淡淡的苦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總是回想過去,這怎麼行?看,眼前和我一起泛舟豪飲,不也是很美的麼?只要你願意,以後我隨時隨地……陪你一起,讓你無論什麼時候想起我,都覺得滿心歡喜。”
青歲聽了愣了愣,隨即哈哈一笑,“小甲,你還是這麼幽默。”
元厚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笑了。“你還是總也分不清什麼是笑話,什麼不是。”
青歲往嘴巴里扔了顆花生米,好像沒聽見他說話。
元厚也不想再說的這麼明白,喝了口酒問:“你還要在這裡找多久?”
青歲搖搖頭,“不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人寰美景,我相信,即使被貶入輪迴,他還是會在這兒附近。”
元厚淡淡地說:“你何必辛苦找他,二百年後,他自會回來。”
“二百年……”青歲把杯子抵在唇邊,幽幽往著湖面反射的燈影,“江山變了多少變,我總覺得,如果我找不到他,就會失去他了。”
元厚抿了抿嘴唇,其實他想說她從來也沒得到過那個男人,可這麼殘忍的話,他對青歲永遠說不出口。
那邊船上,香蘇一個勁哀求:“君上,過去嘛,過去嘛。”
東天雲皺眉瞪了她一眼,“松塔和穿山甲在一起很好,你去湊合什麼?”
“既然碰見了,當然要敘舊啊。”香蘇耐心講理,今天她運氣太不好了,碰見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