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句,關忘文在聽敖蜃樓說的時候,便已經聽過。 當時已經到了殘年的夫子到蓮安峰中,便和敖蜃樓說過這個。 可是後面那句什麼意思? 天界不是夫子想象的那樣? 夫子想象中的天界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夫子三千年前折斷了天柱,顯然是對天界不滿的麼。 雖然他沒有明說,顯然他是認為人間蒼生都是天界的奴僕。 可到快要死了,夫子怎麼會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關忘文想了又想,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夫子發出這樣的感慨,莫非是妖夜原斬神那次,讓夫子感覺到哪裡不對了麼? 在發出兩聲嘆息後,“自己”又坐到了一張書桌前。 提起筆似乎想在桌上白紙上寫上兩筆,可在半空懸筆許久,他還是放了下去。 “哎......” 長嘆一聲,一塊兩龍搶珠的玉牌便出現在了手中。 “此物不能留在世上,只能由老夫帶走。” “呵呵.....” 苦笑之中,帶著自嘲。 “神魂四分五裂,用盡畢生所學,也無法徹底恢復......” “罷了罷了,都已經做了這個決定,老夫都已經唾面自乾了,還猶豫個什麼?” “別人轉世也就一個,老夫這轉世,卻是一分為三...幸虧無人知道。” 關忘文聞言心中一驚。 一分為三? 夫子這個老六轉世都能玩出花來? 可一分為三怎麼轉世? 轉世成三個人? 那到時候不會了誰是正主打起來? 這時,關忘文看到“自己”收起了玉石,閉上了眼睛。 口中喃喃道:“肉身完好,葬於牆下,智者多慮,莽者一心,分而處之,恰如其分。” 又看向了手中的玉牌:“樓樓,再見面時,滄海桑田,恐難以相認。” “我這一生,無愧於已,無愧於人,唯獨有愧於你。” “可是......我沒有辦法。” “只能讓你在那地火之中受千年的煎熬。” “你不死,龍族便不會上岸;龍族不上岸,離天不至於兩面受敵。” 說完,玉牌緩緩消失。 “老夫......” 最後兩個字吐出,雙目緩緩合上。 關忘文隱隱感覺到兩道神魂離體而去,隨後茅草房門被推開,哭聲一片。 夫子...西去! 關忘文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畫面,只能聽到周圍的動靜和聲響。 “夫子這個老六是讓我沉浸式體驗他去世時的場景?”關忘文暗自道,“可是這個場景也沒什麼啊?” 整個場景中,唯一讓關忘文在意的一點是,夫子轉世前說的一分為三。 可剛才神魂離體時,關忘文分明只感應到了兩道神魂,卻沒有感應到第三道神魂,這一分為三又是怎麼回事呢? 接下來的“七天”時間,夫子並沒有跳過場景,反而讓關忘文老老實實體驗一把從死亡到入殮的全過程。 和之前的死亡體驗不同,這次的體驗......十分豐富。 七天時間,關忘文在心中把夫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當年是兩道神魂離體轉世快活去了,沒有深切體會過這種一動不能動,還被人放在那裡被人參觀祭拜的捉急感覺。 最難受的是,一到晚上,七十二個徒弟十二人一班輪班倒。 別人是通宵燒紙錢,他們是通宵燒書。 十二個人一族,一人一個火盆,一邊哭一邊燒。 整個靈堂都充斥哭嚎聲、撕書聲,黑色的紙灰滿堂飄蕩,又緩緩落下來。 關忘文生生熬了七天! 迴圈往復,白天被人參觀,晚上聽人哭喪。 這體驗,簡直是絕了! 總算等來了出殯的日子。 按道理說夫子去世是國喪。 史書上也是這麼記載的。 可躺在棺材中的關忘文都想幫夫子推開棺材板跳出來,這他麼的算哪門子國喪? 禮樂什麼的沒有就不說了,連送葬的人就這麼些人? 而且,誰家出殯趕在大半夜啊? 夫子去世,舉國悲痛,不說二十里長街送夫子吧,至少也挑個亮堂點的好日子吧? 大雨磅礴,還有冰雹渣子降下,砸在棺材板上噼裡啪啦的。 就這天氣,就這時間,出殯? 逃亡還差不多吧? 關忘文躺在棺材中聽著“嘩嘩”“噼裡啪啦”的聲音,棺材外,還有“嗚嗚”的低聲抽噎。 心情煩躁得很。 他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