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問遠遠跟在裴元度三人身後,眼睜睜看著大祭酒被帶入了法場。 這個時候,假大祭酒已經被帶下行刑臺了,原來的刀斧手也換了一個。 離午時三刻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在觀刑臺上觀刑的人們,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柳三問遠遠見到裴元度回到了觀刑臺上的位置。 周圍的官員都起身迎接,裴元度似乎是在和他們解釋了幾句,便坐回到了椅子上。 刑部左侍郎已經將王旗令牌交還,這個時候,只好再度上來再請上一次。 一切程式,再度回到了正軌! 柳三問心中焦急,剛給餘秋風發了訊息,很快便收到了餘秋風的回訊。 兩個字: “我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就聽到了號聲再響。 號聲之中,真正的大祭酒在刀斧手的押解下,重新登上了行刑臺。 “跪下!” 刀斧手一腳踹在了大祭酒的膝蓋窩上,撲通一聲,大祭酒的膝蓋狠狠砸在了石板上。 似乎還有些沒有睡醒的大祭酒,被這一腳徹底踢醒了。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邊這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刀斧手,嘴巴一撇,竟然哇哇大哭了起來。 “哇!這裡是哪裡啊!” “哇!我的小蛇蛇呢?小蛇蛇去哪裡了?” “哇!你幹嘛這麼兇兇地看著我,我,我好害怕啊,哇……”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觀刑眾人,此時卻都安靜下來了。 佛道兩門的人,以及大部分的朝廷官員,根本就不知道大祭酒目前的狀況。 他們只從朝廷的公告中得知,大祭酒犯下了重罪,卻沒有人想到,犯下重罪的大祭酒此時既然如同一個三歲小孩! 這時候,所有剛得知此事的人腦海中都冒出了一個念頭。 三法司在定罪的時候,肯定沒有拿到大祭酒的口供! 在離天律中,要真正定下一個人的罪名,最後一個步驟,便是要有犯人親口述說犯罪事實,並按上手印。 若無罪犯認罪的口供,刑事官是不能定罪的! 雖然兩千年,確實會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操作,可這也只是一小部分。 絕大部分官員,都謹遵夫子親自修訂的離天律要求,拿到罪犯口供之後才最後定罪。 他們誰都沒想到,堂堂三法司,離天最高階別的司法衙門,竟然在沒有大祭酒口供的情況下,給他定了罪名! 而且判了梟首之刑! 這漫長的寂靜,一方面因為眾人驚訝於大祭酒目前的狀況,另一方面則是眾人不約而同想到了大祭酒定罪過程中的貓膩! 裴元度顯然感受到了現場的異狀,傳聲給刑部侍郎讓他立刻開始宣讀大祭酒的罪狀。 刑部侍郎忙站起身來,拿起了洋洋灑灑數千字的罪狀,開始大聲朗讀起來。 這罪狀之前就讀過一次,那時旁人聽起來,只覺得大祭酒的罪過罄竹難書。 可現在再聽的感覺,又完全不一樣了。 朝中站在大祭酒這一方的官員不少,他們一邊聽著罪狀,一邊看著大祭酒如同無知兒童一般的慘狀,紛紛攥緊了拳頭。 三法司出結果的時候,他們都暗自嘆氣,也沒有去置疑三法司的程式公正性。 可以如今,由不得他們不去置疑。 好幾個年輕官員想站起來說話,都被邊上的同僚拉住了。 木已成舟,罪已定刑,絕難挽回! 這個時候,也只有幾位亞聖共同提出異議,才有可能挽回。 可荀元思那三位亞聖此時卻在旁邊單獨修建的閣樓中,根本連正臉都沒露一個! 三位亞聖的態度已經擺在這裡了,他們這些普通官員又能怎麼辦? 裴元度臉上平靜,可心中卻極度不滿。 那兩人竟然就這麼讓西門無思上了行刑臺! 要不是耽誤了太長時辰,自己走得著急,又豈能讓這樣的場面出現? 除了不滿,他心中還有一絲隱約的不安。 如果……這兩人是故意這樣的…… 想到此,裴元度心中陡然一驚。 他轉頭看向了皇宮的方向,李央,莫非你…… 他的思緒很快便被刑部侍郎“欽此!”兩個字打斷。 刑部侍郎讀得一身汗。 即便他用了最大的音量,可怎麼也蓋不過大祭酒的哭鬧聲。 好在沒有出什麼差錯。 刑部侍郎放下罪狀,抓起了王旗令牌,深吸一口氣: “時辰已到,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