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包括一週洗一次床單。(現在是春季,夜裡還是有些發涼的。)每天飯時,她還要跟著衛士們去田地裡派飯。一天到晚都有幹不完的活,往往工作到半夜才準睡覺。這個時候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眼皮直打架,倒頭便能睡著。唯一叫她安慰的是,每天可以見到巢天。那時候正遇上收割超級紅皮甘蔗。平原裡,跑道兩旁大片的甘蔗都已經熟透了,密密麻麻,朝天而立。一共四百多畝。
有人發給巢天一把單手鋼鋸,手柄上刻有他的身份號碼。剛開始,巢天因為第一次面對這麼粗大的人的大腿一樣的紅皮甘蔗,感覺很新鮮。是以,他幹得非常賣力。巢天照著別人的樣子,先把蔗葉子削掉,然後彎著腰,一手拿鋸,一手扶著蔗筒來回地拉鋸。
管理者為了提防農奴們磨洋工,自有一套。他們按人數多少,拿根準繩,把活兒分成若干分,分給單人或一組。份內的活兒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在規定時間內沒完成的,管理者往往以不給飯吃或不準睡覺懲罰“怠工者”。
巢天被指定跟另外一個農奴1006號搭成一組,他們兩個必須在三天時間內把面前足有三畝的甘蔗全部鋸倒。有經驗的農奴都知道,想在三天內完成這三畝地,每天必須不停地鋸到凌晨時分才有完成的可能。是以,農奴們儘管怨聲載道的,但他們仍然溫順地、老老實實地彎下腰來勞動。在他們旁邊,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揮鞭衛士來來回回地巡邏著。
一開始,巢天不必人趕,因為新鮮、好玩,他幹得十分賣力,不留餘力。他本來就是秀才出身,不慣粗活。才一個小時下來,就有點吃不消了,漸漸地力有不逮,只累得他滿頭大汗。握手柄的手,佈滿大大小小的血泡,痛得巢天呲牙咧嘴。跟他同組的1006號是個悶葫蘆,巢天問他一句,答一句,絕不多言,只是不緊不慢地拉鋸。只見他不氣喘,不罵娘,鋸倒的蔗筒子,明顯地要比巢天多。看他一雙手,又黑又粗,表層有一層很厚的老繭,不管鋸多久,都不起血泡,顯是個經驗老到的莊稼人。
奇怪的是,巢天說官話,他能聽得懂。他說的話,巢天聽來卻如聞鳥語。巢天猜一定是從很遠的外地賣到這裡來的。這讓巢天十分苦惱,想找個人聊聊天,聽些新鮮事都不能了。他只好一個人在那喋喋不休:“這麼粗這麼硬,什麼時候才能了了這累死人的活嘛?老天,你放過我好不好?姓巢的不割你雞雞啦。不過,我不同。我只要咬緊牙關挺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恢復成自由人了。到那一天,我姓巢的一定要娶個美女做老婆,好歹把這純潔、寶貴的處男之身破了。我不像你們,一朝被賣,終身為奴。大家都是苦命人!誰也別可憐誰!誰也別瞧不起誰!世上受苦的人多的是!媽媽的!”
實在沒什麼說的了,他就拉一下鋸,嘴裡罵一句娘。快到中午的時候,巢天累得快要虛脫了。偏偏天上一個大太陽又釘在半空,一刻不停地來曬他,密密的蔗林裡不通風,又憋又悶。巢天煩躁得扔了鋼鋸,鑽到甘蔗蔭裡,倒身一躺,想睡大覺。
這下,1006不願意了,板著面孔,伊啞伊啞地衝他說話。巢天雖聽不懂他的地方方言,但知道他意思,當然是不准他偷懶。但他故意聽不懂,手罩耳朵問:“你你說什麼?沒聽懂?再說一遍!你說你想老婆快想瘋了,是嗎?哦,彆著急,老婆會有的。我跟你說哈,男人來到世上,就必定有一個女的等著他去娶。關於這個,老天爺還是蠻有人情味的。他不會因為你長得醜就不給你老婆。也不會因為你長得太帥,就把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歸你一個。不是這樣的。”
巢天手枕後腦,舒舒服服躺在地上,一邊故意跟1006牛頭不對馬嘴地瞎扯淡。
對方見他答非所問,氣結地向他打手勢。巢天又故意看錯:“你說你從小是推磨長大的,是嗎?唉,告訴你,我是放牛過來的。咱